这么厚的文件，根本就来不及……
可不等她提出反对，沈云澹便踏进了办公室，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
程十鸢无言的看着，仍喘着气，胸口不住的起伏。
却分不出是累的，还是被沈云澹的话气的……
忙碌了一整天后。
在下班之前，程十鸢总算完成了今天的所有事情。因为几次被沈云澹刁难，她几乎没来得及喝一口水，所有时间都投入在快速的处理文件、进办公室同他汇报上。
正当她收拾了东西，打算下班走人的时候，利风却送来了一份材料。
“七点的饭局，沈律师会在桌上和人谈案子的事情。这份材料你先看一遍，做到心中有数，以防万一在饭局上被人问起。”
“今晚？”
程十鸢喃喃问道。
“是啊，今晚七点。”见她一副惊讶的模样，利风反倒是疑惑的问，“下午就确定了，沈律没提前通知你？”
并没有……
在七点之前，程十鸢和沈云澹已经坐在饭桌旁边，而沈云澹正低头百无聊赖的翻阅着菜单。
程十鸢看着他加了几个菜，又调整了晚上要喝的酒，将细节通通和站在一旁的经理确认了一遍后，才收起菜单。目睹了这一切，她有点意外的看着沈云澹。
没想到做到这个位置，他仍要在这种细节的事情上亲力亲为。
正在出神之际，身旁的男人忽而讥讽的出声。
“刚才看的，都记住了？”
见程十鸢投去疑惑的一眼，沈云澹不紧不慢的将菜单放到她面前，摊开第一页后，示意她拿起笔。等到程十鸢拿起笔，正不解的时候，便听到他轻缓的语调说出冷酷的话——
“把刚才点的菜都勾出来。”
“旁听了那么久，你应该记住了吧？”
听出他语气中的戏谑，仿佛故意逗弄她一样。
程十鸢握着笔，睨了他一眼，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在沈云澹略显意外的注视下，她从包里抽出一张空白的纸，凝神思索了几秒，就提笔在上面写了起来。
“沙沙”的声音很细微的在包厢内响起来。
沈云澹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微微愣了片刻。
低头看过去，只是一眼扫过纸张，视线便停留在纸上没有移动。过了一会，唇角才勾起一抹笑意：“做的不错。”
话音落下的时候，程十鸢手里的笔也停下了。
只见纸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很多字：
一排是刚才的菜单，
一排是他提醒经理的注意事项，
最后还有一些他简单提到的碎片信息。
程十鸢弯了弯唇，微笑着问道：“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错漏？”
沈云澹注视着她的小脸，片刻后，忽然笑了起来：“不用检查，都没问题。”
说着，随手将那张纸放到了一旁。
程十鸢眼里有一抹遗憾。
那可是她辛苦记下来的，本想让沈云澹当面检查，然后打脸他刚才的刁难。不过这样的结果，也算让她满意，这些天以来的努力没算白费功夫——
自从成为沈云澹的秘书之后，她每天需要处理大量琐碎的信息，还要检查文件后提炼出重点内容，再提交给沈云澹审核……久而久之，她也锻炼出了记忆力和快速捕捉重点信息的能力。
正在走神之际，旁边响起了沈云澹的声音：“现在，你的想法有改变吗？”
程十鸢愣了几秒。
随即便意识到，他指的想法是指：她进律所的时候，想要自己学习法律、考到律师资格证，然后为父亲打官司……
咬着下唇，她自嘲的一笑：“变了，早就变了。”
自从进入沈氏律师行，程十鸢才发现成为独立诉讼律师没有那么容易。律所那么多的履历漂亮、专业知识扎实的人尚且要花好几年，何况她根本没有基础。
而且……
爸爸的案子牵扯的太多了，根本不是她一个人能改变的。
如果程十鸢想成为律师后打赢官司，别说几年、十几年，恐怕一辈子都没办法做到。
两人说完，屋内便安静下来。
仿佛有某种默契一般，他们都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等到饭局开始的时候，委托人也坐在了饭桌上。
“沈律师，这件事我除了你就信不过别人了。我那个老婆你也知道的，自从老头子死了，她就进公司把持了一半的股份，但她一个家庭主妇懂什么？再这样下去，公司早晚被她败光！”
五十多岁的男人喝了一口酒，狠狠的把酒杯敲在桌上。
想起家里那个黄脸婆的不依不饶，他的眯缝眼里闪过一抹精光，愤恨的说道，“半年之内，我要把名下的现金转出去。还有一些公司的资产，也要想办法转走。”
“我老婆在公司里安了人，还隔三差五的查我，这事要是做得不隐蔽，准会被他发现！”
耳边的声音夹杂着几句谩骂。
沈云澹淡淡喝着酒。
程十鸢听了一会，表情险些绷不住。
掀起眼，不动声色的扫过那个男人脸上的狡猾和阴狠，她心里颇不是滋味。
明明是偷偷转移婚内财产，这个男人竟然也有脸找律师咨询，甚至还明目张胆的说出自己的计划，真是……不要脸！
酒席过半，程十鸢也喝了几杯酒，胃灼烧的难受。
“两位继续，我先失陪一下。”
挤出一丝礼貌的微笑，一只手轻轻置于小腹上，程十鸢离席后便冲进了洗手间。
“呕——”
对着马桶干呕了几声后，吐出了一些酒水，胃里的翻腾终于平息了。
靠着墙缓了一会，程十鸢在洗手池前洗了一把脸。刚走出去，却看到沈云澹正站在几步之外，眼眸冷静的注视着她。扫视过她苍白的脸色后，淡淡说道：“酒量这么差？”
分明是带着讥讽的语气，程十鸢却从中听出了几分关切。
咬着下唇，她轻声说：“胃有点不舒服。”
沈云澹并未多说。
伸手将一颗解酒药递到她面前。程十鸢愣了一下，忘了去接。便听到耳边一声轻笑，接着那粒药就递到了唇边，沈云澹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张嘴，吃药。”
程十鸢乖乖张嘴，吞下了那枚药丸。
吞咽的瞬间，舌尖不经意的扫过，正好蹭过他的指尖。
手指微顿了片刻。
随即，又不动声色的收回。
药丸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和木质清香，滚入喉咙后，胃部的抽搐很快就得到了缓解。程十鸢琢磨着，这似乎不是市面上的解酒药，而是私人制作的中药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