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她当时知道你和沈家的人有对赌协议,律所的前十个官司如果无法保证百分百的胜率,就要把律所转交出去,我想,她一定会拼尽全力帮你。”
沈云澹抿唇不语。
正当傅明华以为他认可了这话的时候,忽然冷不丁冒出一句:“她不会。”
淡淡的语音中没有一丝动摇的余地。
傅明华试图活跃气氛,调侃说道:“怎么不会?你和她毕竟是恋人,帮你保住律所,而她作为合伙人,这事对她自己也有好处。”
回想起当年在学校的时候。
沈云澹和孙茜茜是有名的学霸情侣,两人专业成绩出色,又一起打辩论、参加活动,几乎是形影不离。
只不过,那时候孙茜茜拿到了一个名校法律专业的offer,导师还是领域内的大拿,任何人都无法抗拒这样的诱惑。
当时沈云澹和孙茜茜已经成立了律所,打了几场漂亮的官司,在容城业内引起注意。
却在这个时候,孙茜茜在两个选择中,选择了出国深造,从律所退出。
沈云澹不置可否。
见他不愿意多谈,傅明华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两人商量了几个委托的案子和下一季度的晋升名单后,他便离开了。
临走前,傅明华站在门口时顿住了脚步,犹豫着说道:“如果当年茜茜留下来,你会和她结婚吗?”
身后沉默了片刻,传来淡淡的一声:“不会。”
傅明华叹息了声。
没再停留,拉开门走了出去。当房门关上之后,椅子上的沈云澹脸色沉沉的盯着面前的纸张,耳畔还回响着刚才的问题。
片刻后,他自嘲的扯了扯唇角。
彻底将刚才的那个问题从头脑中剔除。
到了回母校演讲的当天。
程十鸢出门前将演讲稿打印出来,放到沈云澹面前的时候,却被他不屑的扫了一眼。
“嚓”的一声轻响。
那份演讲稿从他手中脱落,坠入垃圾桶中。
程十鸢慌忙去捡,却被沈云澹拉住后脖颈提起来。不等她反应,便听到头顶一声嗤笑。
“别捡了。你真想让我去台上讲这种无聊的东西?”
无、无聊?
那可是她好不容易写出的稿子,还有不少引经据典的金句,怎么能叫无聊呢?
程十鸢脸色羞辱的白了,眼里满是不服气。
在他松开手的瞬间,站直了腰杆,双眼倔强地和他对视着。纵然没有说话,可她眼里的情绪已经说明一切。
沈云澹眯了眯眼。
看了她几秒之后,目光掠过她眼底的不甘后,忽然轻笑了声,戏谑地问道:“程十鸢,从程氏破产到如今,你还相信那些假大空的正义?”
程十鸢脸色白了白,嘴唇轻颤。
双眼看着眼前漫不经心笑着的男人,心里想反驳,可却说不出一句话。
父亲被陷害,程氏破产,原本她天真的以为只要找到证据,就能声张正义。可经过各种事情,发现程氏被害的幕后牵扯广泛后,她就明白这种事情不是靠正义就能胜利的。
似乎从她的沉默中看出什么,沈云澹收起眼底的嘲弄淡淡说道:“你自己不相信的东西,就不必拿去骗人了。”
程十鸢攥紧了手指,心里却是一片惨淡。
眼角微微垂着,眼神里泛起一抹自嘲,生不出一句反驳的念头,只因为沈云澹说的对。
“骗人……确实是骗人。”她无奈的摇摇头。
这话是应和沈云澹,但也是提醒她自己。
她轻轻想着,当写这份稿子的时候,只觉得就是形式而已,却没想过听演讲的人会不会信以为真……
等等,这稿子是在以往几次演讲稿的基础上修改的啊。
这时沈云澹已经走出办公室。
长腿包裹在西装裤之下,步子很大,仅仅迈出几步就走了很远。
程十鸢快步跟了上去。
轻咬着下唇,她有点纠结的问道:“可是往年的演讲稿也是这样的,你不也用了吗?”
闻言,沈云澹停下了步子。
眯起眸子盯着她看了几秒后,眼底漾起浅淡的戏谑,扫过她局促的表情,似笑非笑的问道:“你在指责我以前骗人?”
“没有指责的意思。”程十鸢抿抿唇,执拗的眼神直视他,“但你说的话……不是前后矛盾了吗?”
她是真心发问。
纵然被沈云澹嘲弄,但她心知那些话很有道理。只是不明白他往年的几次都是用那种演讲稿,为什么这次却一反常态?
正满脑子疑惑的时候,耳边响起声音——
“哦,因为这次演讲之后律所会开放一批实习名额……校方专供的名额。”
沈云澹浅浅勾唇,笑得有些恶劣:“以前用那些套话忽悠别人的职员也就罢了,这次我可不想自己招的人里有蠢货,懂吗?”
以往沈氏律所会经过层层选拔,倒也不担心会有人犯蠢。但专供校方的实习名额就不一定了,多的是走捷径获得实习名额的人。
沈云澹碍于人情不能拒绝,只能自己在演讲中先给他们上一课,正好也劝退一些理念不合的人。
“啊?”
程十鸢瞠目结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以为沈云澹有什么崇高的目的,却不料这么朴实无华——只是为了让到自己律所的人符合要求,这也太现实了。
“就这个理由?”她忍不住又问。
虽然这么做符合沈云澹一贯的做法,但不知怎的,她心里隐隐期待有别的原因。
沈云澹似笑非笑的睨她一眼,微带嘲弄的问道:“你希望是什么理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