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店住了两天后,程十鸢接到了傅明华的电话。
“听人事那边说,你请假了?”
听着那头传来的温和声音,程十鸢眼前却是浮现了那幅画,手指不自觉的收紧后,才轻声说道:“嗯,我的腿伤还没完全好。我想着现在暂时干不了重活,留在律所也只是闲着,不如回家休养好再工作。”
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傅明华倒也没有追问,沉默片刻后就说道:“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可以联系我。”
“好的。”
程十鸢轻轻应了一声,等那边先挂掉了电话,才将电话从耳边拿开。
可是,视线却落在了屏幕上那个名字上,眼里流露出几分无奈。
那天陆怡让她看了那幅画后,程十鸢原本并未放在心上,可回去想起来,却隐隐察觉到了几分傅明华对她的不同……
或许,陆怡针对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来由的。
无奈的笑了笑,程十鸢并没有在电话里将陆怡又骚扰、警告她的事情说出来,以免徒增麻烦。
或许,以后她注意和傅明华保持距离,陆怡找不到茬就会慢慢的把这件事忘了吧?
酒店的房间不算大,程十鸢绕着墙角慢慢带走着,感到双腿的力度渐渐恢复到了正常的水平。
根据医嘱,只要她坚持每天锻炼,很快双腿就能恢复健康了。
到了晚上,程十鸢刚围着墙角走了一会,忽然听得一道门铃声。
这么晚了还过来,应该是酒店的服务吧?
拉开门的瞬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沈云澹静默的双眸淡淡的看着她,看不出喜怒,薄唇抿着,轻扯了一下。
“不让我进去吗?”
听着男人淡漠的声线,发愣了许久的程十鸢终于回过神,慌忙侧身,让沈云澹走进去。
关上门后,程十鸢转身看过去,只见沈云澹正站在屋内,眼眸淡淡的扫视过四周,才缓缓的收回来,不轻不重的落在她的身上。
“你怎么来了?”她心头一慌,抢先问出口。
许久没有见面,沈云澹身上的气质越发的冷冽,闻言,似笑非笑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嘲弄:“听你的意思,我是不能来?”
程十鸢咬着下唇,却并未说话。
无论沈云澹想去哪里都是他的自由,只不过,他突然造访确实很让人感到意外。
时至今日,她已经不想去猜沈云澹心里的想法,只是彻底明白,她和这个男人之间隔着太多……
正在走神之际,忽然肩膀被人推了一下。
“过去,坐下。”
沈云澹只是伸手推了她的肩膀一下,手指触碰了几秒,便离开收回,像是不想碰到她似的。
莫名的,程十鸢心里感到一阵屈辱,他就这么不想碰她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来这一趟?
纵然心里有一股无名怒火,程十鸢对上沈云澹淡漠的目光后,还是鬼使神差的顺从了,最后只能咬着唇、板着一张脸,不情不愿的坐在了沙发上。
沈云澹扫过她一张气愤的小脸,仿佛觉得很好笑似的,轻嗤了一声。
“给谁摆脸色呢,嗯?”
听着他缓慢戏谑的声音,程十鸢的脸色不由得红了红,却是气的。
手指紧了紧,一股火气压在胸前平复不了,她只能转移话题问道:“沈律师深夜来访,有什么事情吗?”
沈云澹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视线淡淡的落在她的身上,语气平静的说道:“没什么事,就是无聊想过来看看,这个理由可以吗?”
“你还有别的什么问题,可以一起问了。”
他语气平静的像是在谈论今天天气怎么样。
程十鸢仰头,双眼扫过他淡漠的表情、眸底的平静,原本想问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我能有什么问题?”她自嘲的反问道。
在病房里的那些天,她也不是没有幻想过沈云澹来看她,或者给她一个解释。可是当这个人真的站在面前,坦然的让她提问时,程十鸢反倒是觉得一切都没有意思了。
屋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沈云澹等了好一会,才将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牵扯了下唇角,像是自嘲般说道:“也对,你说或者不说,对事情都没有任何改变。”
语气中有了几分别样的意味。
程十鸢皱了皱眉,这话听起来似乎有点丧气?
忽然的一阵风掠过。
双腿陡然一凉!
“你干什么!”程十鸢惊叫一声,慌忙伸手过去。
只见她的裙子被沈云澹掀起来,露出了半截雪白的大腿,而他的手掌已经覆在她的皮肤上,滚烫的热度从皮肤传过来,激得程十鸢满脸通红。
沈云澹仿佛被她惊慌害羞的样子取悦了,勾唇轻佻的一笑,意味深长的说:“我要是真想干,你给吗?”
程十鸢牙齿咬得死紧,狠狠瞪着他那张恶劣的俊脸。
下流!无耻!
她的腿伤还没完全痊愈,他就说这种话!
这时,沈云澹却已经低头。
只见她笔直修长的双腿很漂亮,只不过白皙的皮肤上此刻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水晶灯压在双腿上不仅折断了她的腿骨,也在皮肤上割出无数伤口。
这几个月来这双腿打着石膏、缠着绷带,看不出腿上的伤。反倒是即将痊愈时拆下了绷带,才将她双腿的伤展露出来。
沈云澹蹲下查看,单腿跪在地板上,手指则是轻轻抚过一道道的疤,指尖微微颤抖着。
“疼吗?”
听到他带着颤音的话,程十鸢愣了一下,不自觉的低头看去,却瞥见他发红的眼眶,顿时心口像是被人敲了一下,闷闷的、沉沉的。
“不疼!”她语气生硬的说道。
伸手想要将他的手指拨开,触碰到的瞬间,却被沈云澹反手握住手指,牢牢的抓住不放开。
“怎么会不疼?”
沈云澹黑眸紧盯着她,手掌紧紧的抓着她的手指,不依不饶的说道,“灯落下来的时候,你疼得脸都白了,上救护车去医院的路上,也哭了……”
还有躺在医院的那一个个夜晚,也总是默默流泪。
程十鸢原本提着的一口气,随着他的话,突然就泄了。
“那又怎么样?我再疼,也不会有人在乎!”
这些天压抑的痛苦一下子宣泄出来,她哽咽着,泣不成声。
眼泪顺着脸颊源源不断的流下来,像是开闸的水龙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