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一下,快步上前,语气中多了几分不可置信与敬意。
“章大人,真的是您?您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章同书身披旧袍,鬓发散乱,气质却依旧犀利内敛。
他看着面前的萧靖庭,微微颔首,神情带着些许感慨与无奈。
“四殿下……老夫本意已归隐山林,淡看世事。”
“但奈何故人连番传信,言左丞相专权乱政,朝局风雨飘摇。”
“老夫不得已,这才随沈阳一同进京,望陛下圣明,还朝廷一个朗朗乾坤。”
他话音低沉,却字字如锥。
萧靖庭眼中闪过一丝肃穆,深深一揖。
“章大人心忧社稷,靖庭佩服之至。”
他这才转身望向城门口那几个仍未反应过来的守门小兵,眼神微寒,声音顿冷。
“这几人,是不是刚才在为难你们?”
沈阳点点头,还未开口,章同书却冷哼一声。
“何止为难,简直是无端刁难,勒索敲诈,口出不逊!”
“老夫若再忍下去,怕是今日就要栽在这几个人手上了!”
“简直难以想象,这帮人平时对百姓的态度到底有多恶劣!”
萧靖庭面色瞬间阴沉下来,他一步踏前,目光如电般扫向那几名小兵,冷声喝道。
“你们几个真是好大的胆子!”
为首的小兵原本趾高气扬,此刻却被四皇子满身的气势逼得肝胆俱裂。
他浑身一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都发颤了。
“殿……殿下饶命,小人……小人不知是章大人和贵人……饶命啊殿下!”
“是……是误会!真是误会!”
萧靖庭冷冷看他一眼,语气不带丝毫温度。
“误会?那你就赔罪吧。”
他手一挥,身后一名侍卫不言一语地掠出,身影如鬼魅一般电闪而过。
下一瞬,只听“咔嚓”几声骨裂之声响起。
那几个小兵还未来得及叫出声,已齐齐被一掌拧断了脖子。
软绵绵倒在城门下的青石地砖上,鲜血未溅,干脆利落得如同切菜斩瓜。
旁边其余守军大惊失色,连连后退,一言不敢发。
沈阳怔住了,这还是他自从穿越以来,第一次见到死人。
章同书眼中也闪过一丝复杂之色,长长叹了口气。
良久,他缓缓道。
“四殿下手段,果然雷厉风行。”
萧靖庭眉头微皱,沉声道。
“本殿下向来雷霆手段,对付这种贪污腐败之人,绝不容姑息。”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首,冷声吩咐。
“拖下去埋了。”
随即,他转头对旁边一名侍从道。
“把新守卫调来,城门不得再有半点差池。”
侍从领命而去。
吩咐完之后,萧靖庭收敛神情,转身走到沈阳与章同书面前,语气温和了许多:
“如今朝局动荡,暗流涌动,你们此行若贸然入城,反而容易招人耳目。”
“我府中人手严密,住处隐秘,不如先随我回府安顿。”
“等你们休整几日,再视局势而动,也不迟。”
沈阳和章同书相视一眼,俱是点头。
“如此,便叨扰四殿下了。”
萧靖庭摆手轻笑。
“什么殿下不殿下的,在我府中,你唤我一声大哥也无妨。”
“走吧,备马。”
一行人当即翻身上马,直入四皇子府。
经过了简单的洗漱与更换衣物后,沈阳与章同书总算褪去了旅途的风尘。
两人换上了由府中下人准备的干净衣衫。
沈阳立在铜镜前望了望自己略显苍白却已清爽的面容,长舒一口气。
而章同书则负手立于窗前,望着院中松影沉思不语。
不多时,一名小厮便匆匆赶来,低声道。
“两位大人,殿下请您们去书房议事。”
沈阳与章同书对视一眼,皆点头起身,随着小厮前行。
四皇子的书房位于后院偏东,屋宇虽不奢,却极为雅致。
门扉敞开,青铜香炉中袅袅升起的一缕龙涎香味,衬得整间屋子氤氲沉稳。
萧靖庭正站在书桌前,身着月白长衫,神色肃穆,眉头紧锁。
见二人进来,他挥了挥手,屏退了左右。
“你们来了。”
他将手中卷轴往桌上一摊,缓缓坐下。
“快坐。我实在等不及。”
沈阳与章同书入座,皆感到屋内气氛沉凝,隐有风雨欲来的压抑。
萧靖庭低头沉思片刻,语气压低,声音沙哑道。
“我探子近日来报,说父皇病情愈发严重,龙体多日未起。”
“御医口风虽紧,但私下里已有在悄然准备丧仪。”
说罢,他抬眼望向章同书,眼中满是忧色。
“章大人,父皇恐怕是……油尽灯枯,撑不了几日了。”
此言一出,室内瞬时静若死寂。
沈阳微张着口,似还未反应过来,而章同书却轻轻闭目,低低叹了口气。
“唉,天意如此……”
萧靖庭捏紧了拳头,声音压得更低。
“如今朝中局势凶险,大哥、二哥自知在朝中无根无基,已私下送信表示愿与我联手。”
“退让半壁江山,也要自保。”
他停顿了一下,缓缓起身,走至窗前,推开窗棂,望着夜色下的皇城轮廓。
“可三哥背后却有左丞相在背后鼎力支持。”
“左丞相一脉盘根错节,几乎占据朝堂一半权力。”
“更何况,他控制了江南道近七成的粮税与漕运。”
“江南之地水路纵横,民富物博,一旦他全力支持三皇子,局势怕是立刻倾斜。”
萧靖庭回过头来,语气中带着从未有过的焦躁。
“章大人,我知道您曾是父皇的骸骨之臣,执法如山、直言敢谏。”
“我不敢求您竭尽全力助我,但求您怜惜这大周江山,绝不能落到奸佞手中!”
章同书凝眉沉吟,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沿。
“局势……实不乐观。”
他缓缓开口,语气凝重。
“左丞相在位十二年,虽不名登宰辅,但权倾朝野。”
“他不但控制六部中的户部与工部,还安插亲信入禁军、锦衣卫。”
“更关键的是,他扶持三皇子已有数年。”
“朝中多数中下级官员皆对三皇子唯命是从,民间亦有不少传言三皇子即将继位。”
“你若要胜,只能拖。”
“拖至皇上身体稍有好转……”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目光沉沉,意味深长地看了萧靖庭一眼。
“届时,若圣上尚存清明之智,尚可定夺太子之位。”
“否则,只怕你会成为朝堂斗争中,最先被牺牲的棋子。”
“大皇子和二皇子此时支持你,恐怕也是存了坐山观虎斗的心思。”
萧靖庭闻言,缓缓坐下,仿佛被一座无形的大山压住了肩头。
“所以,只能拖吗……”
他喃喃低语,目光中满是不甘。
就在这时,原本沉默不语的沈阳,突然抬起了头。
他一直安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此刻却眸中微光一闪,声音不大,但极其清晰、
“我有一个想法。”
萧靖庭一愣,章同书也将目光转向他,神色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