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后妃，两个一品亲王，还加一个女官，在御花园里打群架。
这种扯淡的事……古往今来就没见过。
“父皇，您可要为儿臣做主啊。儿臣之前养獒犬您也是知道的，谁成想那獒犬今日不听话咬伤宫人跑出长乐宫，可把母妃吓坏了。儿臣从兵马司回来身上正好带着弓箭，就想杀了那畜生给母妃出气，谁知道……楚尚仪非说儿臣是图谋不轨。这么大顶帽子扣下来，儿臣不服才一时冲动了些。六哥他不分青红皂白上前就殴打儿臣，还故意说儿臣在沾了脏东西……”谢昊抢先对着明德帝一通诉苦，满脸不忿，仿佛受了多大委屈。
加上被揍得鼻青脸肿满头包，衣服还被淑妃扯得破破烂烂，确实像是个受害者。
再看看小表情，不像是皇子在告状，倒像是家里的小儿子向老父亲撒娇。
楚曦暗暗咂舌，真别说，这个狂犬病能混到今日还是有道理的。就凭这副做派，皇帝对他肯定是有几分疼爱的。
看不出来啊，竟然还是个隐形白莲花。
“那你要为兄说什么？嗯？”谢奕听他说完，才不紧不慢抬头看过去。
“？？？”谢昊一怔。
“老七，你堂堂一个亲王，在御花园里连对着庶母和女官射几十箭，知道的呢你是在射杀獒犬，不知道是说该你大逆不道呢还是说父皇教子无方？又或者，你想让人诟病我们兄弟阋墙到射杀庶母的地步？”谢奕说着变戏法似的取出一根木棍，劈头盖脸一棍子打过去，“这一下，为兄打你丢谢家列祖列宗的脸。”
不轻不重的一棍子，直接把谢昊打懵了。
谢奕慢条斯理站起身，反手又是一棍，“这一下，为兄打你辜负君王天恩浩荡，枉顾父亲用心良苦。”
“谢奕你……”
谢昊终于回过神想反驳，谢奕居高临下拎起棍子又是一棍，“这一棍，为兄打你不敬长兄，为兄当年被接回宫时当着宗人府几位叔伯的面与父皇滴过血，你口口声声野种，置父皇何地？置兄长何地？”
“我……”
谢昊张张嘴想反驳却又无话可说，谢奕蹲下身子将他拎到自己面前，“谢昊，我知道你看不惯我，本有事你冲我来，对我母亲，对我倾慕之人下手算什么本事？专欺老弱妇孺，我们谢家怎么会有你这样无能的东西？亏你是个武将，太祖顶天立地的威风到你这也算荡然无存了。我今日不但要打你，还要当着父皇和母后的面光明正大打你，你能拿我怎么着？”
谢昊：震惊jpg
这真的是谢奕吗？真的是那个软到没脾气的痨病鬼吗？
他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胆子？
砰
正想着，脸上又挨了几拳，原本就惨不忍睹的脸越发肿得跟猪头一样。
“老六……”
周皇后出声想阻止却被明德帝一个眼神打断。
谢奕说到做到，当着帝后的面狠狠揍谢昊一顿，然后若无其事退到旁边站着。
垂眸敛目沉默不语，一如既往的温润谦和，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幻觉。
实际上他虽然动手打人，但从头至尾都不徐不疾。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斯文内敛却又浑然天成的矜贵，也让他的所作所为显得那样的理所当然。
我打你，是你的福分。我想做，没有做不到。
这种气度，让明德帝无端想起一个人，他的祖父，大安王朝的盛世明君高宗皇帝。
“父皇，您看啊，当着您的面他都敢打我，背后指不定怎么欺负我呢，您可要为儿臣做主啊……”坤宁宫里静悄悄的，谢昊一嗓子打破沉默。
“吵什么？”明德帝的视线终于移到他身上，瞅了几眼后皱着眉继续看谢奕。
谢奕还是斯文的低着头，和那些老臣不一样，一点也不显得低人一等。看上去或许没那么锋芒毕露，却无法让人忽视。
明德帝越看他越觉得谢昊丑态百出，嫌弃的瞪他一眼冷冷道，“老七你也太不像话了，朕特准你带武器入宫是念你年少无知，你对着庶母和月儿乱射是怎么回事？你就那么看不惯朕待她好？想在宫里杀人？谁给你的狗胆？”
谢昊忙狡辩，“儿臣真的只是射獒犬，谁知道她们俩鬼鬼祟祟躲在那？”
明德帝一听越发勃然大怒，“你个没用的东西，獒犬和人你都分不清是吧？他日若让你上了战场，你是不是得对着自己的士兵乱射？你这样的德行，朕怎么敢让你佩武器在宫中行走？来人，给朕缴了他的弓，再敢带进宫就按律处置。”
“父皇，父皇我错了，您绕过我一回吧。”
谢昊赶紧求饶，但手里的弓还是被侍卫收缴。
明德帝懒得理他，转头看向谢奕，“老六，你可有话说？”
他温柔地抬起头轻声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殴打兄弟，御前失仪，按律罚三十板子，罚俸一年，儿臣自个到宗人府领罚。”
这事说到底是老七太过分，明德帝也不想太偏袒，“既然你知错能改，那惩罚就免了吧。”
谢奕垂着眸，平静的说，“儿臣知错，但不改。以后若是有人欺负她们俩，无论是谁，儿臣还犯。”
谢昊一听这话简直气炸，忍不住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谢奕你在威胁我？”
谢奕连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七弟非要这么想也可以。”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我谢昊难不成会怕你吗？”
“七弟，君子以德服人。咱们是皇室子弟，更要懂得这个道理。”
“哼，君子？谢奕，你哪来的脸跟我谈君子？”
“至少为兄不因私人恩怨随意欺辱老弱妇孺。”
“你……”
明德帝也不阻止，冷眼旁观看他们俩吵。
以前不比真的不知道，一比才发现一个气急败坏如市井无赖，一个光风霁月谦谦君子，天差地别。老六这个人就像一颗蒙了黄沙的明珠，只要仔细看，便会藏在内里的发现光芒万丈。
以前他始终不懂楚曦为何单单看上他，如今，他懂了。
如此男子，值得托付。
“皇上，您要为臣妾和昊儿做主啊……”明德帝正感慨着，郑贵妃哭哭啼啼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