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就着孩子的事情聊了许久,江心橙调出了短信让顾子骏看,他就着那几幅照片左右看着,薄唇紧抿,面色凝重,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
事后,江心橙离开,她打了一部的士,朝着江家的方向而去,中途的时候经过了顾家,雨天车速放慢,那栋颇有些古风的别墅,在一片火红梧桐的掩映下,显得格外扎眼,顾城南的卧房就在二楼靠窗那间,白色的纱帘蒙着,似乎有人影绰绰。
“师傅,帮我先停下车吧。”
那司机有过一瞬间的愣神:“小姐,这儿是住宅区,随时会有行人经过,你有事?”
她没有回应,目光早已穿透细密的雨幕,准确而无误地粘在了那道人影的轮廓上。
她有过一瞬间的冲动,想要不顾一切的跑去他家里,当着他的面,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要瞒着自己。
十指深深陷入掌心的皮肉之中,仄小的车厢内一片死寂。
过了几秒钟,那道颀长的身影定于窗台边,像是在张望着什么,尔后又将窗帘紧紧翕上,阻隔了室外那道绵长的视线。
她下意识将车门推开一道缝,雨丝马上飘了进来,落在手背上,一阵凉,她低头苦笑,呜咽呜咽那种,司机透过后视镜,满脸狐疑地打量着她。
江心橙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她又将车门重重地翕上,示意司机往江家的方向驶去。
她回到家的时候,在门口看到了秦昊的座驾。
一辆黑色的奥迪,她不会看错。
一见到她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林婉马上站起身来:“你这一大早又跑去哪儿了?到处找不到你,秦昊都等了老半天了,赶紧陪人家好好聊聊。”
她没有带伞的习惯,从下车到走进江家大门这一段路,额前的发丝已经濡湿了一大片,有些狼狈地紧贴在额头上,发尾还湿着,身上的外套也深了一大片。
微喘着,江心橙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歉意的笑:“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秦昊起身,目光温柔地凝视她:“我刚从银行出来,也是临时起意的,想着来看看你,就这么过来了。”
她哦了一声,用手扒拉着发尾,眸光闪烁:“添添......最近好吗?”
“挺好的,又大了一些,也比以前活跃了......心橙,方不方便进一步说话?”
她愣了一下,旋即点头,两人一起去了玄关。
“到底什么事?”
秦昊静静地倚在门边,室内没有开灯,窗外的光有些黯淡地扫在他的侧脸上,使得他的五官看上去越发深邃立体,像是被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油彩。
与之不符的是,瞳孔深处那两抹晶亮出神的光芒。
一瞬不瞬的攫住她。
她泡了两杯蓝山,其中一杯递给了他:“到底什么事?”
“我和银行方向请了长假,过几天就会去新加坡。”
她拿着茶杯的手一顿,有些惊诧的转过脸来:“怎么会那么突然?什么时候决定的事?”
“就在前两天,”他淡淡道:“我有个同学移民新加坡,前不久告诉我,有个儿童自闭症的专家,过几天就会去那儿公干,大概会呆上一个月左右,他知道添添的情况,建议我马上带孩子飞过去,一个英国医生,儿童自闭症是他所擅长的领域,我不想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那......一个月,银行方面同意了吗?”
他耸了耸肩:“就算不答应我也得去,哪怕是逼我辞职,没有什么事比添添更重要了,工作可以再找。”
她点点头,心下有些明白他来找她的目的了。
“看情况,一个月也是个大概的时间,如果有必要,我会考虑......长住新加坡。”
尾音瞬间低了下去,喃喃的,在静谧的空间被拖长,被放大。
换句话说,他会选择移民?
江心橙低头啜着咖啡,长睫敛着,遮住她两颗墨玉一般的瞳眸,被热气氤氲出了淡淡水雾,她没有话说,只是一脸的若有所思。
秦昊将杯子放在了一边,上前一步,带着些许期盼地看着她:“心橙,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她心跳似是漏了一拍,整个人像是被针扎到一般,恍然地抬起头。
“和我一起过去吧,那儿很美,我想,如果你愿意,添添也会很高兴的......”
他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绵软无力,骨节处泛着一丝寒凉,她却不落痕迹地挣脱出来,退后一步,凝着他炽热的眼神,幽幽开口道:“对不起,秦昊,我不能跟你去。”
没有半丝犹豫,她下意识地就拒绝了,如果说之前她还会在心里有任何的不舍与眷恋,可如今,当她说出口的一瞬间,胸口处前所未有的宁静。
她像是海上的一艘小船,飘飘荡荡间,终于找到了自己心灵的方向。
他不甘心地*:“是因为顾城南吗?我以为你们早就断了,可是为什么......我究竟有哪里比不过他?”
她菲薄的唇线上扬,露出了一抹看透与自嘲的笑:“你很好,可是,你不是他。”
“你明明告诉我,你不再爱他了,他把你伤得这样重,为什么你心里还是放不下他?”
她唇翕了翕:“我也曾经以为是,可原来,一切都是我自欺欺人罢了,对不起秦昊,是我......配不上你,你把我忘了,好不好?”
他脸上的表情如同遭受重击,连迭着后退好几步,面色灰败,喉头发哽:“他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
她被他问得笑了:“是啊,他有什么好的......可我还是爱他,我就是忘不了他,不管他对我做了什么,我想我这辈子,都放不下他了,秦昊,不是你不够好,是我配不上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秦昊的眼底难掩失望,薄唇被他抿成了一条直线,泛着惨白的颜色,他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折身回来:“下周末最早的班机,我会在栎社机场等你......我会一直等!”
她错愕抬头,只看见他离去的背影,孤独而寂寥,如一阵风般,只留下满室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