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慧如继续说着：“那天秦昊来家里找你，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人家说，好在他没说什么，还把那盅姜汤帮着带去了。”
江心橙抿抿唇：“我知道，那姜汤我也喝了的。”
等他回去之后，也没再打过电话来，她想过打回去，可是说什么呢？
好像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索性闭嘴不言了。
林婉挨着她在床边坐下：“你这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累的吧？”
“嗯，一直没怎么睡好，现在头疼了。”
她撇唇：“能不头疼吗？都几宿了没睡好，不疼才怪，不过你大概也是吃了苦头就忘了吧？”
江心橙凝了她一眼：“我这不是随了您的愿回来了吗，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不满意的事多了去了，我问你，你见过苏家的大小姐了？”
“嗯，怎么了？”
“还怎么了，你不觉得那画面很诡异吗？现女友来探病，居然在病房里撞上了前妻，这算哪门子的事儿？八点档电视剧也不敢这么编，我要是你啊，当下就一甩手回来了，你还真呆得下去，真是一点都不随我啊你。”
她伸长了手指，点了点江心橙的脑门，一脸失望莫明的摇了摇头。
“还有那顾家老太太，听你爸说，她这回倒是没了以前的那股霸道劲儿？”
江心橙嚅了嚅唇：“妈您就放心吧，我好好一个人站在这儿呢，既没缺胳膊少腿，也没让人家给赶出来，您到底是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怕什么？我怕你落人口舌呢，到时候传言纷纷的，你连解释都解释不清！”
“怎么可能呢……”
林婉正色道：“你给我听好了，我们是感激顾城南替你挨了那一枪，但是一码归一码，不代表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了，你的债他还完了，那孩子的呢？唉！”
她重重叹了口气，语带哽咽：“真是可怜的孩子，怎么就这命……”
江心橙不动声地听着，脸色陡然变了。
再一想孩子的骨灰到现在还没下落，就连裴染秋都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她脑仁越发疼了起来，这等于孩子离开人世了还得跟着四处飘零？
她不禁心口一紧。
“还有，其实今天你爸上门要人，也是我的主意，我是昏了头了才给你的两天期限，你以前在顾家的日子有多难过，我清楚得很，好不容易抽身出来，可别再糊里糊涂地栽进去两回了，不管顾城南和你说什么，你都别听进去，反正我是觉得，我们两家人无缘，以后连做朋友都成了问题，更别提儿女亲家了，你以后也给我离他远点儿。”
江心橙愣愣地听着，耳边嗡嗡一片，心里的感觉就像让人投入了一粒石子，可是还没荡上几圈涟漪，就又沉了下去，甚至，比之前沉得更深。
手一下又一下划拉着床单，倦意袭了上来，她不禁打了个呵欠。
林婉看她一眼，帮她把床铺好：“累了就赶紧睡一会儿，瞧你那黑眼圈深的，我都不想说你，你说你身子本来就不好，那几天不得更加好好养着嘛，还跟着瞎折腾……”
她皱眉一下打断：“这怎么能是瞎折腾呢，人家给我挡了枪，我不去，这才会落人口舌。”
“行行行，你都对，我的大小姐！我和你爸商量好了，论理，他救了咱们，过几天我们就上门谢谢人家去，但是也得把话给说明白了，我现在就盼着孩子的骨灰能早点儿有下落，入土为安之后，我们两家的这丁点儿缘份，也算是彻底划上句号了。”
她出去之后，江心橙睡下了，她把自己整个人裹得紧紧的，只露出一颗脑袋用来呼吸，但是好像还是很冷，寒气从四面八方向着她袭来，手脚处都快要冻得麻了，伸都伸不直，她挣扎半天，索性下床洗个热水澡。
打开花洒，温热的水从上至下冲刷了着她莹白的身体，平时一向适应的水温，此刻居然让她打了一阵哆嗦，她伸手又调高了五度，这才舒服了些。
她裹上浴袍，对着化妆镜擦着乳液，镜中出现了一张苍白而憔悴的脸，眼睑处浮着浓浓的青，眼眶凹了下去，下颌也似乎越发的尖了，唇瓣淡得没有一丝血色，她冲着那个人影扯了扯唇，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顿时浮现眼前。
她神思幽幽，一下想起了明丽动人的苏然，不禁苦笑着低下了头去，连手上的动作也跟着慢了下去。
一股罪恶感随之浮上心头，她可真不是个好妈妈，孩子的骨灰到现在还没下落，可她却还有心思去想这些，双手攥紧，用力地锤击了一下大理石洗手台，发出沉闷的声响。
倏然抬起头，镜中她的眸光，顿时变得犀利如箭，
她拿出手机，又找出了之前的那条短信，颤着手，就着上头的号码拨了回去。
已经显示为空号了。
那女人自然不会留下痕迹。
但是凭着她以往做过小混混的经验，她忽然觉得，若是循着这条踪迹查下去，说不定就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了呢？
虽然警方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但是，以她的性子，不可能就这么干等着，毫不作为。
她开始拨打顾子骏的电话。
病房里，顾城南还在沉沉睡着。
朱慧如也倚在床头，翕眼假寐。
护士敲了门就进来了，朱慧如一个清醒：“换药吗还是？”
“不是的，你是家属是吧？”
“我是他妈妈。”
护士把她叫出门去，朱慧如心里头咯噔一下，不禁抿紧了唇。
“什么事儿啊护士小姐？是不是我儿子的伤……”
“伤口倒没什么大碍，”护士拿出了一份检查结果给她，“主要是他的检查结果，我们发现了别的问题。”
“什么问题？”
她闻言，呼吸一滞。
那上面的字密密麻麻的，朱慧如也没心思看，视线匆匆扫过一眼，又落在了护士身上。
“病人的伤在腰部，我们着重观察了一下肾脏部位，发现那儿有个肿块，想安排病人明天上午再检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