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橙还是跟着江天回去了。
折回身，朱慧如看出了顾城南眼底的失望和惆怅。
“不开心了？”
“有点儿。”
她拍拍他的手，帮他把被子又往上轻提了提：“别想太多了，你现在还是个病人，首要任何是养好伤，别的以后再说吧。”
顾城南转了转眼珠子，眼神已然恢复了以往的清亮，那视线投向了她，淡色的唇角分明凝着一抹笑意。
“妈，我怎么觉得您转性子了？”
朱慧如脸色瞬间红了，不自在地笑骂他：“去去去，没事儿拿你妈我开涮呐？”
“我是说真的，她爸爸刚才那番话，明显是冲着您来的，这要是以前，您早顶回去了，今天怎么了？”
她拉扯被子的动作不禁大力了些，睨了他一点：“行了，你就别问那么多了，总之啊，只要是她还愿意来看你，我绝不拦着……”
他上身一绷，眼底发亮：“真的？”
她顿了顿，又说道：“你们以后的事，我也不拦着了，爱怎么怎么着吧，我反正再也不想费那劲了。”
顾城南终于听明白了她这话里的弯弯绕绕，眯着眼睛就笑出声来：“妈，您可真好！”
她也跟着笑了，那种笑是发自内心的，温暖而和煦，内心一片轻松：“妈老了，没力气成天和你们这帮年轻的较劲，操心了半辈子了，我干嘛不去过过自己的小日子？不过你也别开心得太早，江家长辈的立场你也看到了，这事儿，没那么容易办。”
他抿唇，神色也有些凝重：“我不会逼她，事实上，我已经想通了，只要能让我好好的看着她，守着她就行……哪怕是等上一辈子……”
朱慧如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多少有些不甘心。
“你说得倒是容易，想守就能由着你守？她现在和那个秦……算了，我什么也没说。”
顾城南却是听进去了，眼底瞬间冰封成霜，清冽的眸光也跟着一点一点的消隐下去。
“她，现在和秦昊走得很近吧……”
朱慧如抬眸看向他，这话分明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她苦笑了一下：“还想呢，妈随口说说的，快先别想了，别想了。”
怎么可能不想呢？这世上有句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说的就是顾城南这样的，当初动不动拿离婚伤害她的人是他，后来误信人言错过她的人是他，在她的世界崩溃瓦解之后，死死不肯放手的也是他。
如今又凭着一腔孤勇，想要重拾往日欢情的人还是他。
他的确自私，明明不希望江心橙是出于内心的歉疚才照顾的他，可同时又希望这份歉疚能够留住她。
这其实挺矛盾的，有点类似于惹了妈妈生气的小男生，所做的撒泼，耍无赖等举动。
不过是被成年人的外表给层层美化了。
他不耻自己的所为，但已经心之所向，控制不住了。
“至于苏然那边儿……”
他一下拧紧了眉，拖了长音：“妈------”
朱慧如赶紧收口：“好好好，我不说还不行吗？之前她妈妈还约我一块吃饭，想进一步谈谈你们两人的事儿，现在让我怎么说？说我儿子对你女儿没感觉？这事儿闹得……弄半天还得是我腆着这张老脸去摆平。”
见她松了口，顾城南开始嬉皮笑脸起来：“妈，知道您辛苦了，儿子将来好好孝顺你不成吗？”
她表情就跟见着天上下红雨似的，说话还带着笑音：“你？得了，你好好保重自己就是对我最大的孝顺了，我也算想明白了，儿子大了不由娘，我再拼了命地拉着，拽着，对谁都不好，算上这次，你都两进两出ICU了，这种事儿我希望将来都别再摊上了。”
末了她又神色一凛：“不过你也想想，换了我是江家长辈，我也宁愿选择秦昊，而不会选你，你有再多的理由那是你的事儿，即便你今天救了江心橙一命，可是那孩子总归是让你连累了，江心橙我看着好像是心软了些，但原谅已属不易，让她回到你身边？我看悬！”
他没有说话，眸光一下黯了。
窗外的雨总算是停了，地上落满了让雨水打落的枯叶，软黄软黄的，透着一丝凋零，寒风起，四下吹散，尽是仓皇。
江心橙冷着脸进了家门，林婉就坐在沙发上等她。
她一愣：“妈，不是说胃不舒服吗？怎么不去床上躺着？”
林婉眸光一顿，朝着她身后的江天看了看：“如果不这样说，你肯回来？”
她脸色蓦然大变。
江天开口了：“用不着怪你妈，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你妈说给你两天时间，可是我连半天都不想给。”
“爸，你们这是…..我说了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你们为什么要骗我呢？”
江天绷直了嗓子：“我们骗了你，也好过让那姓顾的骗了你！”
“他没有…..”
“心橙！”林婉不禁生气了：“你说你眼皮子怎么就那么浅？顾家人让你吃了多少苦头你全忘了吗？说好了顾城南一旦清醒了你就回来，怎么就那么磨磨蹭蹭的，还想让人家再赶你一回你才痛快？”
江心橙脸色刹白，双手蜷紧了又松开，生生压下了胸口的那股浊气，转身上了楼。
林婉还在身后叫唤：“你去哪儿？“
“我累了，什么也不想说。”
林婉提步跟了上去，一把挡住了即将关上的门扉。
她眉头一皱：“我不过是上楼躺一下，您还怕我从窗口逃出去怎么的？”
“谁问你这个了？”林婉闪身挤入，目光顺着来到她小腹：“肚子还疼不疼？”
她一怔，下意识抚了一把，点点头：“现在是好多了。”
“哼，现在好多了，当时呢？你就这么一声不哼地，扛着这难受劲儿，默默无闻地守在ICU门口？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
自从三年前那事儿之后，她身子就落下了病根，大夫说了，吃中药管用，可这都快吃了一卡车的中药了，倒还是不见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起了抗药性，又听人说生过孩子会好点儿，可她这身子，能不能有孩子也成了未知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