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南点点头，俊朗的眉间，阴郁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宁，和坚定。
朱慧如松了口气：“你想明白了就了！”
末了她又补了一句：“你啊，还真得迎头赶上了，最近公司里一片闹哄哄的，说什么的人都有，听说顾子骏又和江氏谈成了一笔大生意，利润可观，老爷子不知多高兴，我看他成天拉着那小子问长问短的，你啊，你再不努力，这顾家以后听谁的还不一定呢。”
顾城南眉心一跳，是吗？
可是他现在早已无心理会这些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等。
老爷子说的对，他现在这种丧家之犬的模样，谁都不会多瞧一眼的，再加上那段过往，江心橙如何待见得了他？既然她不想见，那就先不见。
还有，朱慧如爱他如命，若是他继续沉沦下去，保不齐她真的会对江氏下手，她可不是寻常在家享福的阔太太，她背后娘家的势力也是不容小觑的，若她真的想对江氏下手，怎么说也是麻烦一桩。
所以，眼下，还是得稳住，先让她把戒心放下，SARA一直和他保持着联系，前不久还发信息告诉他，恒通银行关于江氏的贷款已经批下来了，新的合约文案也通过了。
一想起这些，顾城南的眉眼蓦地放柔。
朱慧如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好在这些天有小然陪着，我可就放心了，要不然就我一个人，我可吃不消他。”
苏然一副乖顺的模样，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哪有上庭时候的那股子干练劲儿。
“伯母，您看您又那么客气，您要是再说谢这个字，我都不好意思来了。”
“别别别，你可千万别，你要是不来啊，这小子准找机会气我。”
顾城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摇摇头，转过脸去。
窗外阳光正好，天际湛蓝的如同洗过，几朵轻薄的流云，像是粘在那片蓝色之上，窗户半开半闭的掩着，有一丝清风拂了进来。
是一种生命的味道，带着那秋季里独有的，清冷，而庄重。
记得很久以前，她曾经和自己说过，此生唯爱秋天。
眸光微敛着，他胸口静静起伏。
苏然像是看出了什么，喟叹道：“外面的天气真不错，下了几天雨，今天可总算放晴了。”
末了还故意拖长了尾音，他听出了端倪，不禁诧异地抬头看向她。
只见她一阵挤眉弄眼的，笑得像只偷腥得逞的猫儿，狭长的眼角一阵抽动，他失笑了两声，等着她把戏演下去。
“城南，这么好的天气，不如我陪你下去走走吧？”
“什么？”朱慧如走到了窗边往外瞅，点点头：“可以啊，这么好的天气，是该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了，成天在这个病房里头呆着，好好的人也得憋出问题来了。”
顾城南挑了挑眉：“妈，您真放心让我出去，现在？和她？”
朱慧如摆了摆手：“这孩子，说话能不能有点礼貌？人家小然是个好姑娘，你能不能上点儿心思？”
他抿直了唇，一脸的皮笑肉不笑。
“还有，小然一片好心，我有什么不同意的，就你这样的，我还怕你飞了不成？倒是辛苦小然了。”
苏然摆摆手，仍旧一副温柔娴静的模样，看得朱慧如喜上眉梢。
她推着顾城南来到了楼下。
空气中漂浮着一层淡淡的泥土芬芳，清洌，纯粹，不同于花草的娇柔，那是最接近于大地的气息。
昨天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今天一早又莫名放晴，老天的意思，有时还真是让人看不懂，顺着蜿蜒而曲折的幽静小道，二人来到了一座凉亭，苏然坐到了长廊里，对着一边仍泛着湿气的泥土发呆。
“用这种方法带我出来，鬼点子够多的！”
顾城南斜睨向她，清冷的面容挂着淡笑。
“你瞧出来了？”
“当然，在病房里就瞧出来了，也就你，能让我妈放松警惕，不过我还是得谢谢你。”
苏然眨了眨明亮大眼，水润的眼底透着一股子狡黠，那顾家太太心肠是好，人也热情，可就是，太琐碎了，一天的时间下来，永远都是她在那儿说，旁人连半句话都插不上嘴，也难怪顾城南耳朵会起茧子，连她都烦了。
“就当是互帮互助吧…..对了，你那天真跑出去了？”
“嗯。”
“出去……见她了？”
他有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薄唇掀起了一抹淡清清的弧度。
“嗯，是的，我去见她了。”
她没想到他会答的这样爽快，噢了一声，就低下头不吱声了。
顾城南觉得好笑，低下头往她脸上瞅着，只望见两扇浓密卷翘的睫毛在那儿扑楞着，他也不说话，就等着她来问。
“顾城南，我就想知道，你就真的那么放不下你前妻吗？”
他敛去了笑意，正色道：“是。”
她嘴角轻轻*了一下，有些赌气地与之对视，她的眸色很浅，却异常清亮，顾场南都能看见她眸中倒影出来的，如火般的枫叶红。
“我不管，你们已经离婚了！既然已经分开了，还有什么好放不下的？我这人从来不往后看，我只会一路向前。”
“我和她之间的感情很复杂，你不会明白。”
他旋着轮椅想要离开，苏然一把按住：“我是个律师，经手过的案子里，有很多都是离婚案，两个人因为各种原因而分开，最后也是纠纠缠缠了许久，但是有一点……”
她的语气蓦地变得清冷：“破镜难圆，始终一切回不到从前了，你明白吗？”
“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人类对于曾经的感情有一种天然的留恋感，想回到过去，想回到那个曾经温暖的巢穴，但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臆想罢了，失去的就是失去了，永远也不可能回到最初。”
他敛去笑容，生冷地回道：“这是我的私事，你没有资格对我的感情指手划脚，甚至于，你根本都不知道我和她之间发生了什么，凭什么就自以为是，你爱过人吗？”
“我……”她面上泛起一层白，语气也难得的忸怩：“我怎么没有……你……我......”
“苏然。”他目光沉沉，一下子落在了她的脸上。
她心头顿进升腾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你是个好女孩，但是，我不适合你，所以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不可能爱上你。”
不止苏然，就算是换作其他任何女人，他顾城南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了，永远不可能了。
此时，草丛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