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已然入夜。
程家铭早就回去了，朱慧如也和衣躺在了沙发上，鼾声微起，顾城南摸到了桌上放着的手机，就着屏幕一看，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他打开了微信，愣愣地往下划着，都是些下属和客户发来的问候短信，之前他一直没有时间回复，这会儿都一一回了过去，其实有几条是SARA发来的工作请示，他也给予了回复，现在公司的事情，他都暂时交由了SARA，她的能力有目共睹，只不过在某些重大决策上，还是要听从他的指示。
长指点着，来到了江心橙的微信头像上，咬了咬唇，他发过去一条语音。
过了没多久，那头就用文字回了过来。
他心下一喜，直接拨了电话回去，响了很久，就在顾城南既将失望之时，电话被接起了。
“心橙？”
声音沉稳中又夹杂着莫名的颤。
她淡清清地：“......噢，有事？”
“没有，我只是，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你还没睡？”
“嗯，刚洗过澡，正准备睡了。”
那头一阵窸窸窣窣的，应该是她在用干发巾擦拭着头发。
他脑子里马上闪过曾经的画面：她洗完头，不喜欢用吹风机马上吹干，而是喜欢用干发巾一遍又一遍地，吸干上头的水份，有一次，他看不过去，觉得挺浪费时间的，直接拿出吹风机，半强迫地帮她吹干了头发，自此，这项任务就成了顾城南的了。
他笑了：“还是不习惯用吹风机？”
江心橙一愣，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是啊，有辐射，不太好，这么多年了终究没有习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些漫无边际的话，浓浓的情愫在顾城南心底深处盘旋着，他终究无法隐忍，试探着问道：“心橙，你还会来看我吗？”
“不一定，我想，大概也不太方便了，之前是情况危急，我不得不在，可是你已经好了。”
他难掩失望的口吻：“如果是这样，那我宁愿好不了了......”
她苍白的面上蕴着一丝薄怒：“胡说八道什么呢？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就为了听你和我说这个？”
她的声音冷冽无比，一向高高在上的顾城南，竟也被她说得没了声音，半天，才又诺诺地开口道：“别生气了吧，我也就那么一说......可是心橙，我还是想着，你什么时候能来看看我？我很见你，每一天都想......你放心，我和苏然之间真的没什么，我不可能喜欢上她的，这一点你很清楚。”
他的语气近乎哀求，把自己低到尘埃里的那种，毫无昔日霸道总裁的果断，满脸都写着求而不得的唏嘘感。
“你和她怎么样是你的事，与我无关，而你也没必要告诉我这些，我更没兴趣知道。”
她的声音放软了些，但还是透着一丝入骨的清冷，和这夜色如出一辙。
他急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和她真的没什么，我心里从始至终爱的人只有你一个，这一点连苏然都看出来了，我不相信你真的无动于衷，心橙，公平一点，如果我们之间关系的终结，是缘于爱情的结束，我无话可说，但当时，明明我们两个人心里都有彼此，我们都不想和对方分开的，一切都是裴染秋的算计，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不能重新在一起呢？”
江心愣听着，有些震惊，放于膝上的纤指紧紧攥起，脸色一阵白，待回神，她蓦地只觉悲哀。
见她还是不说话，顾城南呼吸一顿：“是因为秦昊的关系吗？”
她张了张嘴，刚想着说什么，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她吓了一跳，林婉的声音在门外冷冷传来：“怎么还不睡？大半夜的又和谁在聊天呢？你说你身子刚好一点就这么折腾？还不赶紧睡下！”
江心橙有些尴尬地匆匆挂了手机。
望着变黑的屏幕，顾城南的心寸寸下沉。
黑暗中，朱慧如原本匀平绵长的呼吸声蓦然变得细碎，张开眼，趁着无边的月色，她看见了面色冷沉的顾城南，眼皮微微耷拉着，眉峰轻拢，一丝无奈与惆怅，像层纱一般，轻薄地笼在他周身，他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静静地一动不动快要一分钟，再过会，则又极轻极慢地将自己裹进棉被里……
她几不可闻地叹息出声，脸庞微微朝里，眼底有一丝温热溢出，心里百转千回着，像是有猫爪在挠。
翌日
医生刚查完房，房门就让人轻轻推开。
“顾总在吗？”
是一道女声，朱慧如转身望去，竟是林婉！
她提着几样新鲜的果品和营养品，独自站在门外。
“哟，这不是，这不是江夫人吗，您怎么来了？”
朱慧如有些意外，但仍是把人迎了进来，床上的顾城南一见到林婉，马上半支着身子要起来。
林婉将东西交由朱慧如之后，冲他招了招手：“算了，伤还没好，起来做什么？你就好好躺着。”
即便如此，他还是让朱慧如帮忙，把床给微微摇高了些，又在腰间处塞了一个软枕。
气氛有些凝滞。
还是林婉打破了这份凝滞，她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其实这次来啊，我是来道谢的。”
顾城南一怔，抬头对上她平静深幽的目光，林婉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点头含笑：“你看上去好多了，看来伤口恢复的不错是吗？”
“谢谢伯母关心，我的伤已经好了很多了，其实您真的不用特意跑一次，这些，不都是我应该做的吗？”
朱慧如适时递上了一杯水，林婉有些讶异的接过，深究的目光在她脸上徘徊着，朱慧如有些不甚自然地闭开了她的眼神。
那杯水有些烫，林婉握在手里没多久就又放回一旁的桌子上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要不是你，我们家心橙估计就又得遭难了。”
她着重突出了那个又字，眉间一阵自嘲，这一点，顾城南立马感觉到了，他轻咳一声，和朱慧如交换了一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