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坐在办公室里，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顾城南。
“顾总的伤算是好了？”
“算不上全好，但也差不到哪儿，不想在医院里呆了，于是就出院了。”
目光淡淡地扫过他的腿，秦昊笑了：“顾总还是小心些为妙，要是再像上次那样，对你伤口复元可没好处。”
顾城南淡淡一笑。
“说来也挺不好意思的，最近我两头都忙，实在是抽不出来空去医院看你，还请你不要介意才好。”
“秦副行长客气了，我不过一些皮肉之伤，没什么好担心的，瞧我现在不是好了吗？”
他试着动了动那条受了伤的腿，结果一阵扎心的痛传来，他沉了一口气，生生地忍住了。
秦昊的气场太强了，像一张巨大的网笼了下来，在那张网下，他变得失了底气，就是想努力地做些什么，也多少显得力不从心。
“顾总，你没事吧？”
他摇了摇头：“我没事，最近公司事情多，我要是再不回去，说不定就翻了天了。”
秦昊不置可否：“也对，这又是家族企业，身上的担子自然和我不能比了。”
顾城南手指轻轻抚过面前的咖啡杯，开始不动声色的打量起了秦昊。
近几年，秦昊崛起特别快，他之前就在恒通分部做事，因为能力出众，深受上头器重，之后就给派遣到了恒通总部，直任副行长。
他在这个圈子里的名声不错，可说来也奇怪，他既无身家，又无背景的，全靠他一人双手打拼，能窜到这个位置上，实属不易。
他们是完全两个世界的人，如今他凭着自己跨越阶层，和顾城南平起平坐着喝咖啡，算不算是命运的神奇之处呢？
而秦昊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低头呷了口咖啡：“顾总这么急着找我，可是有什么公事？”
“不，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心橙。”
他倒是坦白！
秦昊身子微微后仰，涔薄的唇掠过一丝浅浅的笑意。
“可是我觉得，顾总刚出院就来找我，应该是为了公事才对。”
“我说过，心橙是我的家人，家人的事比公事更加重要。”
秦昊笑得越发温润，幽深的眼底跳动着促狭的光。
江心橙明明已经说过，自己和他再无关系，他倒还真的是不死心？
“不好意思，顾总，在工作时间，我不想谈及私人问题。”
顾城南收紧了手指，在光滑的咖啡杯上摩擦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
“我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我说完就走，可以吗？”
秦昊摊了摊手，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你应该知道，她是我的前妻。”
“......这个对我而言，不是什么秘密，事实上，在你出车祸进了医院那天，我就知道了。”
他点了点头，说得有些艰难：“我们的情况远比你相像的要复杂，我和她，有过一个孩子。”
秦昊看着他的眼睛：“心橙说起过，她还告诉我那个孩子死了，对吗？”
果然，他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击，眼底的光芒转瞬即逝，泛着一层灰白。
顾城南翕动着唇，声音像是在空中飘：“可当年，我是有苦衷的，那个孩子......”
他脑子里乱轰轰的，好久都没有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没有兴趣听你长篇大论，事实上，那个孩子的确是死了，是不是？”
绞紧的手指猝然松开，顾城南浑身轻轻一颤，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一般。
秦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顾总，你到底是想说些什么呢？”
“我知道，她很恨我，但当时......我们之所以会分开，是有苦衷的，我们并不是想和彼此分开......”
秦昊只觉好笑：“可是你们现在已经分开了，她最多算是你的前妻，而我，也是个有过去的人，但那些已经过去了的事，我们为什么还要死死揪着不放呢？”
他这话语说得讥诮，像一把利斧，毫不留情地向顾城南挥去。
心口处一抹尖锐的痛楚划过。
顾城南重又攥紧了手，像要抓住些什么，但仍两手空空。
“我......她曾经很爱我，她为了能和我结婚，不惜放弃一切，尊严，自由，她，真的为了我放弃了许多......”
秦昊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可是你还是没有好好珍惜她，你伤得她很重！”
他默了一默：“顾总，其实你很清楚，你今天来找我，并没有用，你想要劝我放手的心，我懂，但是除了我，也会有别人，你最大的敌人，是你自己。”
一针见血。
顾城南愣愣地看着他，眼里的空洞和绝望连秦昊看了都有些心疼。
是他自己？
是他自己毁了一切？
害死了他们的孩子，把她狠狠推离了身边，让她为之心死？
他忽地笑出了声，眸底猩红。
就像一个小丑，自以为是的演着自己的独角戏，可最后，还是难逃惨淡的收场。
他亲手毁了自己的爱情，也毁了一生的幸福。
如今再拼了命地的去争取，去挽回，似乎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秦昊唇动了几番，可还是说了：“我喜欢她，这么多年来，我不曾为哪个女人心动过，只有她。”
顾城南抬头看他，眼底闪烁着垂死挣扎的光。
这可是宣战？
“虽然我还无法确定她对我的心意是否如此，但是有一点，她并不讨厌我，而且，我不曾伤她，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一句把顾城南残余的信念给彻底打碎。
一段失败的婚姻，一条人命，就是自己和江心橙之间永远也无法跨越的坎。
既然如此，既便是爱惨了她，也终究覆水难收了。
“顾总，你还是回去吧，我和心橙的事，我不想轻易让任何人插手，不管我和她能否走下去，但是对你，她已经给出了答案不是吗？”
顾城南看着他，胸口一阵起伏，眼前的景物似在浮动。
半晌，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儿子......和她相处好吗？”
“挺好！”秦昊点点头：“她很喜欢孩子。”
顾城南心口又是一阵苦涩，她喜欢孩子，更喜欢自己的孩子，可是，让他不小心给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