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南还想说些什么，可胸口传来的痛楚，如潮水般将他慢慢淹没。
那是他话该要受的凌迟。
事到如今，他有种日暮归途的恍然。
说他爱她？
说他死也不会放手？
还是用尽一切手段把她重新夺回来？
他甚至可以试着和秦昊撕破脸，了不起收回所有和恒通合作的项目，另找银行。
但是这样的小人之举，最后只会换来她更深的痛恨与不耻。
她那般刚烈的性子，又怎么会轻易认输？
之前他能高高在上，掌控着一切，是因为她爱他。
可如今没了爱，他做什么都是错的。
“回去吧，顾总，你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没用。”
秦昊还是淡清清的语气，但口吻之间明显冷了几分。
“你会不会一直对她好下去？
秦昊正欲起身，听到这话也不禁一愣：“当然！”
他扯了扯唇，眼底却是哀伤一片，如雾霭沉沉。
“记住你今天的话，好好的对她......”
顾城南松开了轮椅，慢慢地，慢慢地走到了门边。
紧闭的门扉被人从外面推开，门口出现了一张与他有着几分相似的脸。
顾子骏？
两人坐在车里，顾子骏点起了一根烟，斜斜地衔在唇间，慵懒的目光落在了前排椅背处的牛皮纸袋，还有几张相片的边角露着。
他抽了出来，细细看着，不约而同地，相中女人浅笑的模样，也同样让他瞳孔一缩。
“想不到会在这儿遇见你。”
顾城南目视前方，面色沉静，只是幽黑的瞳眸中少了些许光彩。
“我来找秦昊谈些事，你呢，听说江南发展不错，不仅和江氏谈成了合作事项，和恒通的关系也越走越近？”
顾子骏挑了挑眉，直接越过了这个问题，目光淡然地扫了一下他的腿：“这么快好了？”
“再不好，只怕公司就得跟着易主了。”
顾城南掸了掸身上落下的烟灰，语带讥诮。
董事会总有那么几个贼心不死的家伙，先是不满于他私自转让项目给江氏，如今又对他介绍重要客人出去颇有微词，再加上顾子骏这几年声势正旺，他们居然起了将公司易主的心思，还揣度着想趁他入院疗伤之即，想让顾子骏取而代之。
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他一手创立下来的公司，岂由他人置喙？
索性，顾城南一出了院就回到了公司，二话不说，抽丝剥茧地找出了那几个兴风作浪的家伙，开掉几个，再降职几个，老爷子本想以为为由，逼他振作，眼见他动了真格的，倒也一句话也没说了。
这本来就是他的性子，雷厉风行，霸道直接，若想挖他墙角，也得看看自己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虽然他目前还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这件事和顾子骏有关系，但先礼后兵，总胜过秋后算帐。
何况，念着同一个姓，他不想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顾子骏摇下了车窗，将烟伸出窗外弹了弹。
“这件事我多少听到了一些传闻，不过看来对你起不了什么作用。”
他冷笑：“这是在夸我还是在讽刺我？”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我没兴趣知道。”
“没兴趣？”顾城南缓缓转过脸去，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你对我的话没兴趣，可是你对RS有兴趣，是吗？”
顾子骏动作一顿，尔后倨傲地扬起下巴：“你说这话可有证据吗？我在江南好好的，为什么要觊觎你的东西？”
顾城南并不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自顾自说下去：“你这是非逼着我把话向老爷子挑明？
顾子骏，你要搞清楚，我根本没想过和你争！”
顾子骏冷下了脸，眉心阴晴不定。
“我承认我不喜欢你，你的存在对我而言很尴尬，那不是什么好听的说法，不过是因着同样的血缘而存在的事实，同样地，”他顿了一下，完好的另一条腿有些难受地往往前迈了一下，换了个姿势：“你也并不喜欢我对吗？因为我手里有你想要的东西，比如名份，比如女人。”
他果然是看得透透的。
顾子骏有些不耻：“你以为你是谁，来对我说教？”
“我没那个资格，要论起年龄来，你总归是我大哥，不过不好意思，这声称呼我叫不出口，所以我们，还是各自相安无事为好。”
顾子骏有些错愕，指尖的烟灰如雪花般扑簌落下，他被烫到了，快速松开了手。
这算是变相地承认了他在顾家的名份？他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刺刺地，酸涩地，想当初老爷子那么大摆宴席，他在顾家的路都曲折难行，眼下，自己反倒被破天荒的承认了？
他心里涨涨的，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棉花。
“顾城南，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感激你？你今天和我说这些，就不怕你那个妈掐死你吗？”
顾城南手指一蜷：“我只说一次，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对付你，是你自己太过显露，这才让我妈像防贼一样的防着你，可是我不同，我不会把多的心思放在你身上，所以，你管住你的江南，我守好我的RS，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顾子骏怔住，显然不信他的。
“真那么大度？莫非顾家二少爷这是看破红尘了？”
他说着，眼角的余光顺带瞥过了那个厚厚的牛皮纸袋，冷笑着。
“或许吧，本来因为心橙而讨厌你，而现在，连个理由也不存在了……”
顾城南眼底一片浓浓的失落，声音也瞬即低沉下去。
“但凡是人都有野心，何况你是个男人，金钱，地位，名声，这些我懂，你就算是为了补偿自己曾经受过的苦，想得到这些身外之物也是无可厚非，但是请不要把我拉上，我没有兴趣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之所以不想放开RS，是因为他是我一手创立的，我不可能把他交给除我之外任何一个人，别的，我管不着，老爷子手里那么多的资源，你要是真有本事，只管去拿，我不会说半个不字。”
他一脸的不屑，却又把话说得温温凉凉，不卑不亢的，倒让顾子骏拿捏不了了。
“看来还真是看破红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