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慧如说道：“之前，我也给城南介绍了一个女孩子，人家的条件甩你几条街都不止，还是一名律师，她也不嫌弃城南离过一次婚，还对他千依百顺的，可是你知道城南他怎么说吗？”
“......怎么说？”
江心橙的心一下悬了起来，连声音嘶哑低沉的不像是自己的了。
朱慧如苦笑：“城南他告诉我，说是这辈子非你不娶，若是我非逼着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他宁可去死！”
江心橙死死瞪着ICU的大门，大衣口袋里的手指猛然攥紧，眼珠子一动不动，只是那眸圈，慢慢地转红了......
朱慧如单手捂住了脸，泪水顺着手指缝淌出，滑落至冒着热气的水杯之中。
“我以为他只是一时的气话，谁能想到真的出事了呢......可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能怎么办？算了，我不想说什么了，也不想管了，以前我对他设置了各种条条框框，可现在我只希望他能活着，他能好好活着.....我只要他活着......”
顾浩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直直地站在后头，手里还拿着病历卡和各类票据，胸口静静起伏着，也许是朱慧如的哭声影响了他，也许是现场的那种氛围。
他久经商场，见过了风浪，如今，亦不过只是个疼惜自己儿子的平凡父亲罢了。
顾城南还是没有醒来，距离二十四小时的危险期仅剩下三小时不到的时间了，所有人都在揪着心等着，尤其是朱慧如，一天下来总共就没吃上几口东西，最后还是被顾浩硬逼着，勉强着对付了一点儿，这会儿整个人神情都是怏怏的，有气无力地在那儿坐着。
顾家的亲戚也来人了，虽说没几个，但是那神情，那架势让江心橙瞧着就一阵反感，顾城南只是没醒，不代表会发生什么事，可他们这样来来去去的守着，倒像真的会发生什么事似的。
夜晚如约而至，气温比昨天又下降了好几度，医院里白天还开着中央空调，到了晚上就关了，长廊清冷，江心橙只能站着，双手插在羊绒大衣里，静静地来回走动着，开始时脚步还慢慢悠悠的，越往后越急促，越细碎。
顾浩都有些坐不住了，一向沉稳的他已经每隔五分钟看一下手表，嘴里头还喃喃着：“这怎么还没醒......”
可又不敢多说什么，生怕让朱慧如越发揪心，他别转过脸去，面色晦暗，一阵失望。
好不容易，一抹白色的身影从ICU里头出来。
护士摘下了口罩：“谁是顾城南的家属？”
朱慧如颤巍巍起身:“我是他妈妈......护士小姐，我儿子他......他怎么样了？”
“他刚刚清醒了，对于问话也有了反应，你们可以进去看一下，有问题直接问下医生。”
轻吁了一口气，原本已经提上喉咙口的心脏终于可以放下了。
她看了一眼身后的江心橙，点点头，三人换上了无菌肥，先后进了ICU。
这个地方太过熟悉了，熟悉地让朱慧如的心都跟着绞痛起来。
几年前的恶梦再次重演，让她的痛楚也跟着成了双倍的。
ICU里头都是分间隔的，一个病人一间房，分别有对应的医生及护士，身上，周围，入目皆是各类的医用设备，没有人大声说话，气氛凝重，鼻端漂浮着清冽的消毒水味道。
江心橙跟在后头，有些怵，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这房间里的气息都是冰冷的，和外面似乎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这种感觉说不上，但足以让她浑身都泛起鸡皮疙瘩，举步维艰，连眼神都不敢随意摆放。
顾城南就在五号病房里，面色因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大半张脸都被笼在透明的氧气面罩底下，呼吸微弱而急促，*各类医用导管纵模交错着，他双眼微翕，眼皮轻轻浮动着，依稀可见底下滚动着的灰败眼球。
朱慧如上前唤了他一声城南，接着泪水刷就下来了，根本止不住。
顾城南动了一下，费力睁开了眼睛，但眼神分明是涣散的，如同睡梦间隙般毫无焦距，根本不复平日的清朗。
医生查看了一下仪器：“病人刚醒来不久，问他什么，有时候答对，有时候又毫无反应，只是时不时地唤着心橙，你们中有人是叫这个名字的吗？”
江心橙翕了翕唇：“是，是我......”
“那就对了，我们也发现，病人似乎对这个名字特别上心，别的话他也在说，但就是听不清楚。”
她紧紧靠着玻璃墙，说不出话来。
“那，医生，我儿子这样，算是脱离危险期了吗？”
顾浩紧张地问道。
“目前看来各项指标都挺正常的，但也只是刚刚清醒，中间也会昏睡过去，不能排除还有别的什么突发状况，明天早上我们还得再看一次，如果没有突发状况，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朱慧如浑身轻颤着，双手死死拉住他的。
医生又说道：“所以接下来，你们可以多和病人说说话，尤其是你，”他视线投向了江心橙：“接下来你可以多陪陪他，和他说说话什么的，对于他恢复意识有很好的帮助，可能比某些药物，或是我们医生的力量都要强大。”
这回，朱慧如什么也不管不顾了，上前主动拉住她的手，眸底蕴着无助：“你得帮帮他，无论如何你得帮帮他呀，你也看到了，这孩子对你可真的是一片心，不管你认不认可，眼下这生死攸关的情况下，你可一定不能走，好吗？”
顾浩也说开了：“是啊，好歹你也看在，是他为你挡了这一枪的面子上，别的，我们都先放放，你看好吗？”
江心橙有些错愕，抬起头，清冷的视线在二人中间好几个来回。
印象中，这二老向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尤其是朱慧如，动不动就给她上课，洗脑，不拿话来刺她已经算是不错了，何时竟像现在般低眉顺眼的？
还有顾浩，别看他平时话不多，一出口就极具威慑力，大家长的风范在他身上毫发毕现，她在他面前，根本从来也不多说什么话，如今，他可是在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