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麦莉门2025-07-21 10:331,289

   还没加入警队,林岳森就听说过陈蜚蜚,她是市队同批年轻警员中最敢拼、表现最优的一个,也是重案一队队长李佳的徒弟。不过他第一次见到真人,却是在医院。

   那天,林岳森遵循母亲大人的指令,带着补品和鲜花探望住院的亲戚。路过换药室,门半掩着,里面传来小护士紧张的声音,“别别别,陈警官,你悠着点儿啊。”

   林岳森下意识地往里看,在病床上见到一个年轻女孩削瘦的背影,整个背全都裹满纱布。纱布嵌进灼伤的皮肉里,血肉模糊的画面让林岳森都忍不住倒退两步。护士胸口还佩着”实习”的工牌,她犹犹豫豫地不敢下手。

   女孩仿佛一副感觉不到痛的样子,仰头扯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没事,真的没事,我不怕疼。你要是害怕的话,我自己来吧。”

   说着女孩就伸手去撕纱布,小护士连声阻止,着急要喊医生过来处理。

   “不用那么麻烦。”

   护士的话没说完,女孩已然“嘶”地一声扯开了混杂了血液、浓液、药膏的纱布。

   她抬头得意地看向小护士,像是等着老师表扬的小朋友:“看,这不就行了,早点换药早点好。”

   林岳森分明见到,女孩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嘴唇也控制不住地发抖。

   女孩后背烧伤的程度非常严重,血泡凸起的伤口像一只巨大的面包蟹趴在她的身上。可想而知,那一下撕扯该有多么钻心的疼。根据他的经验,即便痊愈,女孩子最介意的疤痕也是逃不掉的。

   护士细心地上药,嘱咐着减轻留疤的注意事项。女孩却似乎无所谓,只追着问:“我什么时候能出院?我感觉好的差不多了,刑警队里一堆案子等着查呢。你能不能和医生说让我早点出院?可以的吧?我都换了这么多次药了……”

   听到“刑警队”关键词,林岳森出于好奇,找护士打听了一通,这才知道原来女孩就是传闻中的“陈蜚蜚”。她之所以会受伤,是在不久之前的行动中,为了解救被困的小男孩,她冲进燃烧的火海。

   小男孩的父母带着锦旗和礼品来感谢陈蜚蜚,要让儿子记住这位一辈子的恩人,没想到被她一口回绝。在陈蜚蜚眼里,她只是做了她认为正确的事,她不需要感激,也不需要任何人记得。

   探望完亲戚,林岳森找到陈蜚蜚的病房,隔着走廊的窗户,远远地注视着这个奇怪的女孩。她拄着拐杖,一遍又一遍吃力地重复着复健的动作。

   疼痛带来的汗水浸透了病号服,而陈蜚蜚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疼痛、委屈、苦楚,什么都没有。她的眼睛里只有对目标的渴望——早日出院。

   林岳森出生在一个温暖和睦的中产家庭,爸爸是北京市院的法官,妈妈在家附近经营两家规模不小的美容院。他在家人悉心的庇佑和呵护下长大,23年来没经历过风雨,更加没吃过什么苦头。从小到大,唯一勉强能算得上挫折的事件,大概就是当年他被心仪的美国名校发了拒信。可换个角度,在北京本地上学,也让他在校四年里自然而然地受到教授们更多的关照。

   从第一次见到陈蜚蜚,林岳森就知道,她是与他截然不同的人。陈蜚蜚似乎背负着某种必须完成的使命,使得她对于生活的理解,全然构建在单一的目标之上。她不介意受伤、无所谓变丑、更不在乎人情世故。她像一株在玻璃房外肆意生长的植物,即便在疾风暴雨中被吹得东倒西歪,也不妨碍她朝着既定的方向疯狂攀爬。

   精心栽种在阳光玻璃房里的小树,按部就班长成了最标致的模范,却还是忍不往向玻璃房外张望,无法抗拒地向那株奇怪的植物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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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面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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