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阿煜接到消息也赶来了,带着那个铁箱子,那个总能在我受伤的时候变出各种工具的百宝箱。
他把我抱起来放在手术室门前的座位上,蹲在我面前责怪着我的不小心。
他小心翼翼握住我的脚,一点一点用消炎棒擦拭,上药,包扎,习惯性的蝴蝶结。
他帮我穿上从家里带来的球鞋,一如既往的细心,很宽松,一点都不挤脚。
我想我刚才给他打的电话,“阿煜,曈曈……曈曈她出车祸了,她不会有事的对吧,”我一抽一抽的吸着鼻涕,“我的脚受伤了,我的鞋也找不着了……”
我用手抚上他的脸,总觉得他越是在我身边心离得越远。
我的手在他脸上游离着,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细细密密的胡茬,我想把他的容颜深深地镌刻在脑海里。
“阿煜你知道吗?上学的时候,下课了,我俩总一起去厕所,即使她不想上,也会和我一起去。”
“有人在我们指指点点,她非但不会嫌弃我,还会张牙舞爪的把他们吓跑。”
“我的鞋带开了,她就一边骂我一边蹲下身子帮我重新系好;我生病了,她帮我准备好药;我肚子疼,她帮我打好热水;我的生理期她记得比自己的都清楚。”
“阿煜,她不会有事的对吧,她明明和我说要回老家过年的,怎么一转眼就躺进了医院,她明明还在我眼前活蹦乱跳的……”我说着眼泪又止不住了。
阿煜站起身把我的头摁进他的怀里,细声哄着我:“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手术一共进行了六个小时,门一打开,我立即围了过去,白沐风也第一时间围了上来。
“医生,她怎么样?”我们竟异口同声!
“病人大出血,幸好及时止住了,医院也有符合的血源,不过胎位有些波动,需要静养。而她的丈夫的情况相对就糟糕很多,他为了保护妻子伤到了头部,重度脑震荡,腿部也受了许多伤,近期不能下床,注意静养。”
医生说完就离开了,两个人相继被推出,曈曈还没醒,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嘴唇也煞白煞白的;Green的头部缠了厚重的纱布,昏迷不醒。两个人被送到了白沐风联系好的vip病房。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曈曈悠悠地醒了,我、阿煜和白沐风都在她身边守着,白沐风看到她醒过来明显松了口气。
“有什么不舒服吗?要不要喝水?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白沐风紧张地问道。
曈曈虚弱地笑了笑:“学长,我没事。”
我看到曈曈醒了急忙去叫医生,医生检查过后说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嘱咐我们一些饮食方面的注意事项就离开了。
有人打开病房的门探了一下头,小声喊了声:“白总。”
白沐风看了看她,又嘱咐了曈曈几句才离开。
“阿曹这个时候来干什么,难道是已经查清楚了?”我一个人嘟囔着。
“怎么了,阿晴?”阿煜问我。
“阿煜,你先照顾曈曈,我先出去一趟。”
说完我就赶紧出去,看了看周围已经没影了,正要回去就听见了两个人的谈话声。
我悄悄地走到走廊拐角处,楼梯口站着两个人,一明一暗,一个是阿曹,那另一个就是白沐风了。
“白总,都查清楚了。”
“是谁?”
阿曹递给白沐风一张照片:“就是照片里这个人……”
我看的不太真切,想要走近些时,一个小护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小姐,有什么需要帮你的吗?”
冷不丁一个声音吓得我心里一颤,连连对她摆手:“没事没事。”也没什么心思听墙角了,一溜烟跑回了病房,也不知道他们看没看见我。
倒是小姑娘很是差异,摸着脑袋看了我的背影好大一会儿:“现代人真的是好奇怪啊。”
曈曈车祸的第二天医院外面就围了好多媒体,我问阿煜知不知道什么回事,他也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
因为工作,阿煜一大早就得赶回公司,为了防止媒体发现,他还特地全副武装,前门都没走走了后门。
谁知道他们就像商量好了一样,等阿煜一出门全都蜂拥而上。
“陈梓煜先生,请问你和国际著名设计师灵汐什么关系?”
“听说他出车祸了是吗?目前查清楚原因了吗?是意外还是人为?”
“有人说灵汐刚出车祸,你就直奔医院而来,那么请问是不是灵汐才是你的真爱?”
……
他们问的问题个个犀利,阿煜的保镖也没在身边,他很快就招架不住了,幸好白沐风刚好开着车出现在那,阿煜瞅准机会上了他的车。
一连几天媒体都等在医院门口,不放过任何机会,这件事逐渐发酵,新闻上说什么的都有,把曈曈的车祸事件也编得扑朔迷离的。
借着这件事,阿煜之前的负面新闻逐渐被人忘却,电视剧的收视率蹭蹭地往上升,最近他的新歌刚刚发行,几件事凑到一起又让阿煜火了一把。
这几天曈曈的身体恢复的很好,产检说胎位已经正了,只要好好休养并无大碍,但Green却一直没醒,请了护工来照顾他,各方面指标都很正常,却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
除夕很快就到了,曈曈吵着闹着要出院,非要回家过年。
我看了她几眼,最终开口:“你真的要出院?你放心Green一个人在这?这几天他都没醒也不见你着急。”
“阿晴,你放心吧,我老公福大命大死不了,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醒的。我在医院憋那么长时间了,也该出去透透气了。”
我拗不过她,问过医生后,把她带出了医院。
她又说今天晚上想吃火锅,我又带她去了超市。
她对我说:“你知道吗,茜茜?出事的那一刻,我竟下意识地捂住了小腹,我竟担心这个小东西,我甚至不知道它是男是女,我想到我会失去它就觉得心痛的不能呼吸。茜茜,我决定了,我要把它生下来,我们都做它的妈妈,它会很幸福很幸福的。”说这些话的时候她温柔地抚摸着腹部,阳光给她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母性的光辉。
白沐风家教严,除夕必须在家里和家里人一起过,彤彤家就没这么多规矩了,还把梁唯拉了来,一群年轻人吃着火锅喝着啤酒好不惬意。
吃过火锅,我和阿煜在阳台看星星,客厅里的电视机里放着春晚,冯巩正说着那句十几年都不变的“想死你们了”,曈曈正和他们说着笑着包着饺子把自己弄成了花脸猫。
“天空高远,月亮虽然孤独,却总有那么一颗星星陪着她。”我扭头看向阿煜。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阿煜牵上我的手,神神秘秘地说。
因为喝了酒阿煜就没开车,我们就沿着街道走,走累了阿煜就蹲下来,让我跳上他的背,他一步一步踏着月光洒下的光影,嘴里哼着新出的歌,背上是一脸花痴和幸福的我。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我们之前的学校,他把我放下来,得意地笑着:“到了!”
“你要带我去的地方就是这?”
“对呀。”
“那我们走吧。”我拉起他的手就要走,却发现他纹丝不动。
他冲我眨了眨眼睛:“这里有门卫,咱们从后门进。”
我这才发现学校虽然放假了,还是有门卫在,还是阿煜想的周到。
“我们这样偷偷溜进去,好像有点高中时期逃课的感觉哦!”我说着嘿嘿笑了起来。
他回头看我刮了刮我的鼻子,轻笑出声:“傻瓜。
我们轻手轻脚地进去,一路路过宿舍楼、教学楼、图书馆、食堂,路两旁的香樟树上的叶子在哗哗作响,橘黄色的路灯温暖地照在我们身上。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那个操场,想到那时我们班有个胖子经常被罚跑圈,他总是跑着跑着趁老师看不到偷偷去买冰激凌,坐在操场边吃完再偷偷抹抹嘴继续跑。想到这我就忍不住笑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平静的年少时光。
不知道什么时候阿煜突然变出了好几箱烟火,我惊讶地大叫:“哇,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他笑而不语,拉我坐到那边的看台上,自己去燃放烟花。
“嘭嘭嘭……”
圆形的、流星形的、瀑布形的、花形的五花八门的烟花在天空争先恐后地显示着自己的舞姿,好像要告诉大家自己才是最美的。它们有的向上翻,好像娇媚的牵牛花;有的向下垂,好像绚丽的菊花我还饶有兴趣地为每一组焰火取了名字,如万紫千红,繁花似锦,满天繁星,百花齐放再加上黑天空的衬托,显得烟花像是天上的仙女。
正当我情不自禁地欣赏天空上的烟花时,一个声音突然传了过来“什么人?”手电筒的灯朝着我们不停地摇晃,一个穿着保卫衣服的人冲着我们跑来。
阿煜拉起我的手就跑,隔着重重光影我向后看,一个肥胖的巡逻保卫正迈着短小沉重的腿向我们追来,一边追一边喊着:“哪里来的小毛孩,站住!你们给我站住!哎呦,气死我了!这些小兔崽子,你们可累死我了!”
看到他渐渐被我们甩到很远,直到没有踪影,我和阿煜才停下。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阿煜却没事一样在那笑话我。
“阿晴,你说过想在学校放一次烟火,现在我帮你实现了。”
“阿煜,你真好。”我走过去想牵住他的手。
他却突然甩开我的手,许久都没有说话,我过去他拉他的手,他再放开。
我突然有一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不安地说:“阿煜,你怎么了?”
“阿晴。”
“嗯?”
“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