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过后，容英发现自己的肚子变得浑圆，乳房变得敏感，里面似乎装满了尖锐的小石子，轻轻一碰就发疼。尿频，有几次走去厕所的路上，尿液顺着大腿流了下来。她变得容易累，好似腿绑了铅块，她在肚子缠上布条，穿上厚厚的外衣，借口天气冷，不再洗澡。
她也不跟林穗上市购物。于是当林穗出门时，小狼看着容英在屋门前的台阶上一阶一阶地往下蹦跳，循环反复，脸色发青。小狼感受到容英的痛苦，对着她叫。
有一次容英打鸡蛋，看到碗里的蛋黄有红色的细线，仔细看，血管在动，她惊叫出来，不管林穗怎么安慰，她的泪腺像开了闸似的止不住。
那天晚上，她梦见自己走在一个烟雾缭绕的荒野，她走啊走，突然踢到一个冰冷的物体，一看，是一具尸体。尸体伏着身，身底下溢出血，突然，尸体一动，从身下蹿出一只黑色的动物朝自己跑来，钻入她的肚里。容英惊醒过来，嚎哭不止。
她发了高烧，在炕上，对着林穗说了很多胡话。
她一会说，“我要死了。”一会说，“对不起。”一会说，“谢谢你。”一会说，“不要不要我。”
她问林穗，“你会不要我吗？”她问林穗，“如果我犯了错，你会原谅我吗？”她问林穗，“如果我死了，你会想我吗？”她问林穗，“你爱我吗？”
容英一连串撒泼式的疑问，林穗都给出积极的回答，“不会不要你”，“会”，“你不会死的”，“我也爱你”。
容英说，“我舌头发苦，我要吃橙子。”林穗就掰下橙子，橙皮迸射出细小的芳香油。
容英吃完一颗橙子，说，“我的头很疼，我要喝葡萄酒。”
林穗说你吃了药，不能喝酒。
容英说，“我的喉咙发烫，我要吃冰淇淋。”
林穗安慰她，等你好了带你上市里买。
容英说，“我现在就要吃，我的体内好热，我好难受。”
林穗看窗外，去屋后一人高的雪堆里，挖出一碗干净的雪，回到厨房，打开一罐草莓罐头，将草莓在碗中捣成果酱，与草莓糖水、牛奶一同倒入盛雪的碗中，快速搅拌直至变成粘稠状。喂给容英吃，容英吃一口，说，“你去市里帮我买了啊。”林穗问，“好吃吗？”容英含住一勺冰，点头，“好凉快。”林穗说，“只要你快快好起来，我再给你做很多好吃的。”
“什么都有吗？”
“什么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