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听着,孩子,我要跟你讲一件事,不要打断我。
早在2007年,我就在这里种参了。我喜欢山林,与人相处,容易激起我内心的恶。我希望一切按照我的计划进行,事情永远在我的掌控之中。我特别不喜欢他人看我的目光,我能在目光里看到大家对我的轻视,因为我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目光就是这样的。所以我跟人买了这个参场,目的是在这里待下去。
但住久了,我也会孤独,我就想找个女孩儿陪我,坐在地上听我说话。每年夏天,我都会四处去找女孩儿。她们热情接待我,在床上微笑着,目光却是厌弃的,跟你聊的话完全不可信,只希望你快点完事,为此她们会使出浑身解数,但就是不喜欢听我讲话。我那时就开始在物色女孩儿,想带一个到这个参场里,在无所事事的冬季里陪着我,两人待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像鱼儿在干涸的地方吐唾沫相互湿润,直到开春。
多么美好!说干就干,2008年夏天,我在屋子后造了一个地窖,打通一个通道到井口壁,用来通气。2009年夏天,在中山市物色到一个女孩,她年轻,看我的目光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但最后没成功,因为她有个联系密切的弟弟。2010年3月,我在山里看到一个背包客,独身,身形苗条,面容秀气,我跟踪她,在林深处袭击了她,结果她一开口,我才发现是个男孩子。他向我求饶,他对我没有价值,本来呢,想放了他,后来又觉得他看到了我的脸,出去以后万一告发,警方查我的参场,我的地窖不就白挖了吗。我跟他说,我可以放你走,但你身上的东西得归我。他把钱包给了我,我说还要你的手表和手机,他做了。我又说整个背包也要拿来,他翻出里面另一台手机,定位器,强光电筒等徒步工具,把包给了我。我从腰间抽出开山刀,说如果你擅作主张,我就砍你的脖子。我与他间隔不到一米,周围都是积雪,他不知是冷还是怕,身子一直在抖,嘴巴不断地呼出白气。我问他听清楚了吗,他点头,眼泪啪啪掉,我把背包敞开,放在他面前,说把刚才拿出的东西都放进去。他说没有这些他走不出山林,我说有了这些你现在就要死在这里。你现在放进来,我可以给你指路。我数三下,1,2,他把东西放进包里。我说,鞋子也脱了,他看着我,停顿了一下,转身就开始跑,脚陷进雪中,步履艰难,我走上高处没有积雪的地带,追上了他。他跪了下来,我说,把鞋子脱下来,我数三下,如果不照做,我连你外套和毛衣都要,1,2,3,我这次快数了,数完数,他才脱了一只鞋。我收走他的鞋,说你脱慢了,现在要把外套和毛衣也脱下来,他哭到声音嘶哑,说这样他会冻死的,我扯起他的头发,手中刀一挥,斩断了一把头发。他愣住了,脸上的鼻涕结了冰,我说,再慢一点,我就要砍你脖子了。我又扯起他的头发,他看着我,面无表情了,开始把羽绒外套脱了下来,把毛衣脱下,只剩一件灰色的内衣。现在,我说,只要把裤子脱了,你就可以离开,趁现在还是白天,你还可能走得了,不然再晚我就改变主意了。我开始数数,1,2,3,4,他快速把裤子脱了,里面还有一条黑色的毛裤,我说这不也是裤子吗,你到底想不想走,7,8,9,10,11,他把毛裤也脱了,两条光杆子细腿只剩一条蓝色的内裤。我说好,你现在可以走了,我跟他说了实话,往你身后走大概五百米,找到一个岔口,往低处行,直到看到河道,沿着河道往下走,就能走出这个山林。他听完转身就跑了。
在这个位置,我料定他一个外来人不靠工具不可能找到出路。在这种天气,就算他认真听了我的话,走对了路,不到10分钟就会失去行动力,20分钟内就会被冻死。那天是2010年3月3日,天空晴朗,但前一晚的天气冷飕飕的,有一股强冷空气正在南下,我预计未来几天会降雪。我想将他的失踪延后到降雪时分,因此在林中用手机跟他的家人、朋友正常聊天,比如今天走了多少公里,拍下雪景照片发送。比如找了一块空地露营,拍下夜空的星星发送。三天之后,3月5日,天气预报大雪黄色预警,雪纷纷扬扬下了下来,掩盖住他的脚印、气味、行踪,这时我用他的手机给他家人发消息,妈,有一只熊在追我,我迷路了。然后我把手机关机,扔到山谷里。
对他展开搜救时,我去当了志愿者。了解了搜救员的搜救方式和工具,在过程中也给了一些误导信息,说在哪里好像见过熊的踪迹。最后他们没有找到尸体,在当时那种情况,他们默认人不可能生存,在4月3日停止了搜救。
你现在被我带到了这里,是跑不出去的。如果你出去,也会在林中迷路,被野兽袭击,饿死或者冻死。但是,只要你在这里听话,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让你吃得饱,睡得暖。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有很多种方式惩罚你。
你会听话吗?看着我,容英,你想当一个听话的人,还是一只听话的狗?
很好,过来,宝贝,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