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四)
泽帆2025-12-17 17:251,530

  容英除了名字,林穗问她其余信息,仍旧缄口。

  

  搬回来的树干,先用油锯锯成段,然后用斧子劈成一块块散发清香的木头,搭积木一样垒进柴棚中。林穗看着这一面结结实实、平平整整的柴火墙,这些柴火能供两个人烧到明年开春呢。她想着松木在火焰中会发出“噼啪”响,无数的蜉蝣火花闪闪灭灭。她还想到那块被水流磨圆的大理石,以及整片大山的路径。山林中有无数条路,只要孜孜不倦地走下去,总会走遍整座大山,找到妙宜。时间在这里是既沉又缓的覆盖,容英总会开口。

  

  容英的性情并不稳定,经常坐着坐着就流眼泪。林穗看她悲戚的表情,愁眉蹙额,脸颊微颤,嘴角下压,也会被感染。有一次林穗看容英这样哭,心里也涌出悲伤,也一同哭了出来。之后,林穗摸着容英的头,问你是头痛吗?容英点头,林穗就沾了白花油涂在她的太阳穴,又冲了一剂行军散给容英喝,“小时候人一不舒服,喝这个就能缓解。”一勺一勺喂给容英之后,容英不流泪了,正好外面出太阳,两人就走进阳光下,人顷刻就好多了。

  

  林穗看紧容英,一方面容英仍神智不清,喜欢乱走,秋季的山林夜晚温度低至零下,险象环生,走丢会发生危险。另一方面,容英总归是一位秘密访客,林穗多多少少心有提防。她见识过剧组有员工因天气太热突发精神病,拿刀砍人——幸好是道具,否则不堪设想。

  

  林穗将屋里的利器都藏了起来,晚上睡觉,一听到风吹草动就会睁眼。而容英睡觉时经常会惊叫,常常把林穗惊醒。有一晚,林穗感到不对劲,醒来,看到炕边有个转圈的鬼魅人影,吓了一跳,原来是容英在房间踱步,好似在梦游,爬上炕时她看到林穗睁着眼,突然“哇”的哭出来,林穗赶紧开灯,安慰她。看清是林穗,容英才消停,然后紧紧抱住对方。林穗挣脱不开容英的怀抱,只能尽量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跟她一同睡着了。

  

  《山居生活》记叙,五味子能改善睡眠问题,紫苏叶能暖肾补气。林穗照本宣科,给容英煮五味子水,喝了几天,容英睡眠渐渐变得踏实。间杂着给容英煮紫苏叶水,煮好后加入柠檬汁,搅一搅,水色转变为粉色。容英惊讶,喝了一口,脸上的喜色消失,林穗问什么味道,容英说,“昆虫的味道。”林穗笑,“你吃过昆虫啊?”容英点头,接着把粉色的紫苏水一饮而尽。

  

  需要去市里买东西,容英不去,林穗把头盔给容英,“戴上这个,就没有人会看到,不怕。”容英被说服了。她戴上头盔坐上摩托后座,摩托“突突”启动,一路上坡下坡,容英双手攥紧林穗的衣角。

  

  农贸市场人山人海,林穗在入口处停好车,让容英坐在车上等她。林穗这位因女儿失踪而定居丰山的演员,每次到丰盛市买东西,总会引起一些人注目。看到她摩托车后座上坐着一个女孩,以为她找到了女儿。有好奇的人上前查看女孩,头盔扭开,他就去掀头盔的挡板,容英被他人的目光一吓,仓皇后退,与摩托车一同翻倒。

  

  林穗听见动静,扒开人群,看到容英蜷缩在地上,她上前扶起,“谁推倒的?”没人应答,她又问容英,容英只是抱着林穗在哭,头盔顶着林穗的胸口。林穗把她带到僻静处。

  

  围观者散去,林穗检查容英身上伤情,确保无虞后,准备带她离开。容英却不动,指着不远处街边的烧烤摊,意思是想吃。林穗问她想吃什么,她答,烤肠。林穗就给她买了几串,容英把头盔摘下,吃掉一根,将竹签折断,破涕为笑。她分给林穗一根,林穗摆手,“你吃。”容英仍伸着,说,“好吃,你吃。”林穗就接下,咬了一口,辣椒和孜然的味道强烈,肠衣烤得酥脆,肠肉油香四溢,味道确实不赖。她想到她之前错过了不少好东西。

  

  摩托启动回程,没戴头盔的容英在后座抱住林穗,林穗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容英这么瘦小的女孩子,脸颊紧贴于自己的背后,在上坡下坡的推动下,林穗的背部能感觉到容英脸部软软的触感,林穗放大这个可爱的想象,微笑起来。

  

  “回去给你包榛蘑肉馅饺子吃,怎么样?”林穗问。

  

  车开出二十米,她感到容英的脸肉在她背部上下一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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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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