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6日
昨天在市里买了8只青脚麻花小鸡,需要给它们搭个鸡窝。柴棚后边何圭搭过一个鸡棚,如今只剩一个框架,我按照这个框架重新修整,清扫了棚中土地。鸡棚的六根支撑柱有两根已经朽坏,这段时间我在林中拉回不少自然倒落的木材,从中挑选了粗度和高度适宜的一根榆木和一根松木,用电锯削平,插入挖好的坑洞中,再用木板(或木头)将这六根支柱钉牢靠。鸡棚外围的铁丝网已经锈得残破,我整个拆卸下来,顶棚的彩钢瓦生锈了,但勉强还能用,我裁了一张防水布铺了上去。晚上根据《山居生活》的指示,用两个塑料桶做成了一个自动喂食器,里面能储存超过40斤的饲料。
5月21日
以老屋为辐射点,将拜山口作为重点关注区域。经过标示在地图上的轨迹路线图可知,这段时间,我将搜救队认为妙宜可能涉足的周围地方都搜寻了。可以说没有找到关于她的一丁点痕迹。这代表接下来我的搜寻目标要往林深处拓进,像胡老师提醒的那样,要做到这点,就必须要学会在林中驻扎的技能,选择平地搭帐篷,点篝火,怎么辨认方向,哪些果实能食用,遇见野兽怎么逃脱,极端天气怎么应对,涉河,攀岩,这些对我来说是新的挑战。
六点吃完早饭,打了一套拳热身,按照胡老师的说法,背一顶帐篷前往拜山口,沿着距离那里最近的一条河流寻觅妙宜的踪迹。妙宜失踪时是三月末,这条河有的河段还是干涸的,现在河水充盈,我沿河道往下游走,走了八百米左右,前方一面山崖阻挡,我只有蹚水涉过河流走到对岸,河水很凉。又走了两公里,河面满溢,水流很急,前面长满了一人高的杂草和灌木丛,此时已近傍晚,耳边响起了小蚊的嗡嗡声,我感觉就算在此搭帐篷住一晚,没有开路的工具,明天也无法再往前走。因而在此做了标记之后返回老屋。
6月10日
今天是妙宜生日。
一整天都动弹不得。
6月22日
“七下八上防夏汛”。连续三天下雨,之前修补的房顶又漏水。《山居生活》指示,每年6至8月,丰山进入雨季,要减少进入陌生的林区,小心河流区域。今天上午雨停,菜地里的蔬菜长得茂盛,一个人哪吃得完?收了几捆菠菜、小白菜和芹菜,一筐番茄和一筐黄瓜分别绑在摩托后座的两边,准备去市里菜市场将这些蔬菜卖掉,顺便采买一批防汛物资回家。
由于连雨天,出去的土路积水,很不好走,上了水泥路面后好得多。骑行这条道路上,一边是郁郁葱葱的杉树林,恍惚驶进挪威卑尔根山脉旁的道路。另一边是淙淙的河流,丰山的无数支流汇聚到这条河流之中,流往丰盛市的爱江。这样的道路风景很好,恰逢雨过天晴,空气中有丰富的草木气息。
我沉浸在风景中,在路的拐角处,地面横着一棵倒了的杉树,我刹车不及,摩托车直直撞向树木上,在道路的前方,是雨水丰沛的汹涌河流,与路面高低相差二十米距离,相当于一个悬崖。我身体扑前,摔倒在路牙之外,身体在惯性力作用下往前翻了几个滚,眼看要掉下悬崖,胡乱抓地上的杂草和灌木,终于在悬崖的边缘地带勉强停住了,但此时我整个人处于崖壁之间,双手拧住的是将断的草丛,双脚踩踏于长出崖坡的灌木,底下的河流声响陡然大了很多,哗哗哗,声音直冲我耳,我喊出的“救命”好像都被这水流声吞没。
草丛的根部慢慢露出,看来我要坠落河流了。往下看,如果掉下去,有活命的可能吗?我深呼吸,手中的草簇脱离了土地,在掉落之际,有只手擒住了我。对方两手拉住我双手,将我往上拉,借着崖坡突出的笋石抓扶,我回到了平地。
救我的那男人看起来四十岁上下,戴着一顶黑色毛线帽,棕色皮肤,脸颊光滑泛着油光,眼珠亮,微笑眼角有细细纹路。穿一件灰色的衬衣,衣服下摆掖在棕黄色的工装裤里,露出皮带。我感觉他很眼熟,但一时没记起是谁。他自我介绍姓薛,让我叫他“老薛”,“当初搜救你女儿时,我当过志愿者呢。”老薛在丰山经营一个参场。
他把我拉起之后,又有两人走近帮忙。车筐里的蔬菜洒落一地,我手臂和膝盖都擦破了皮,我把没坏的蔬菜送给两位帮忙的人,拗不过老薛的坚持,由他开我的摩托车送我回老屋。
到了老屋,他在我院子看了一圈,回去了。下午又过来,带了一卷铁丝网,又跟我借了斧头和电锯去后山坡砍回一根光溜溜的木头,抱回两大卷松树皮,他说后山坡阳面的树木高大,木质硬实,都可以砍回来做搭棚或家具的材料。他用这根木头替换掉厕所一角木梁,说那里已经出现倾斜,经不起下一次的强风暴雨,又将厕所墙壁的砖块重新垒平整。把两大张松树皮铺在鸡窝棚顶,之后用铁丝网将鸡窝围住。他说在林中养鸡,鸡棚不能露出指缝大的空隙,一旦吸引来黄鼠狼,这些鸡都会被叼走。又搬了梯子,上屋顶用水泥给我补了缺漏处,再用新的瓦片铺好。最后帮我掏了柴灶、通了烟囱。他说一烧饭屋内烟大,长久对身体不好。他干活很利索,从方方面面都看得出是个林居老手。干完活,他去上了个厕所,出来问我说怎么茅坑里面没长蛆,我说我喷了药,他瞪大眼睛看我,好像听到某个奇闻,他说坑里的粪土到春天都是种地上好的肥料,怎么能这么“糟蹋”?我第一次听到有人用“糟蹋”来凸显粪便的价值,难以接话,他拿墙边的铲子就要帮我清理,我制止了他,不用,我不想,谢谢你今天的帮忙。说完递给他五百块,他看了钱,又看了我,摆摆手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