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回来了！”暮雨听见门口的动静就立马迎上去，“今日累了吧，可要即刻歇息……”她话说到一半，就看见跟随的顾修竹，立马嘘了声。
“王爷。”她恭恭敬敬地地行礼。
“嗯。”顾修竹应了，将小朝云递给她，“朝云今日累了，你先伺候他追下吧。我与王妃有事要谈，让殿内的人都退了。”
“是。”
顾修竹交代完，又立马追上楚兮。楚兮已从上次暮雨存放记事簿的地方将东西找了出来，放在桌上。
因先前做了折痕，一下便翻到了想要的那页。
“我娘亲生产前后的记事簿。”楚兮道，“王爷请看。”
“……”顾修竹一眼就看见了疑点，“陈芊生产怎么只有唐氏进去？”
楚兮微微颔首，原身的苦涩又弥漫上了她的心尖。
“这么大的事。”顾修竹又前后翻看着，“竟是不了了之？”
“正是。”楚兮低声应他，“我认为唐氏有很大嫌疑，只是光凭这一本薄薄的簿字……恐怕难以作证。”
“这本是鲁管所作。”顾修竹说，“有迹可循。不用担心。”
鲁家不是权贵名门，但五代出了六位大管家，其中一位更是去了前朝伺候皇上，不少名门望族的记书官都用了鲁家的人。
这是原身的知识盲区，楚兮也并不知鲁管原来还有这等身份。
那便容易了。
“还有当年的产婆，我娘亲的贴身丫鬟。”楚兮继续说，“这些都是可贵的人证，只是想必都被遣散了……”
“只要有在册，”顾修竹说，“都是可以找到的。对我而言并不难，明日我陪你去找。”
“谢谢。”楚兮点头，顾修竹出面，自然无需担心。
“倒是你说的第二件事，”顾修竹又道，“是什么？”
“我今日似是遇到了系流萤宗门的宗门子弟。”
当时小朝云看见糖人，就跳起来希望楚兮为他买一个，这是小朝云第一次参加花灯节，也是楚兮重生后陪他的第一个花灯节。
小孩子从小就没怎么吃过糖，楚兮接手后对他管的严，也不怎么允许他吃糖，今日却不同了。
想到小朝云为何对小小糖人也如此新奇的原因，楚兮不由得心下一软，看着离表演开始的时间还久，当即拉着他去买糖人。
卖糖人的店家并没有什么问题。至少楚兮带着小朝云挑选时没有发现异常。
“朝云想要什么样的？”她蹲下身问小朝云 。
“这个不是可以画吗？”小朝云扑闪着大眼睛，软糯糯地问，“我想要画一个娘亲。”
“……”楚兮心下一软，站起身问店家能不能画糖人。
就是这么一抬头，她看见了店家挂在一边的一个符咒。
店家那边吆喝着可以，开始准备材料，楚兮就细细观察着那个符咒。
这符咒极其奇异，与别家挂着的普通符咒并不相同。
更重要的是，这是楚兮曾经创造的符咒！而她作为国师并不可随意传播自创技能，因此，只能是自己宗门的人晓得的。
“师傅，”她问，“这符咒我怎么没见过呀。是哪来的？”
她心中愈发不安，流萤天生自傲，不可能愿意把这符咒流传到外界。
这符咒一定出自宗门人手。
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那个啊。”师傅混不在意道，“大概前日吧……有位穿着神异的客人来买糖人，他当时没有带钱，拿了身上的物什抵了货款，又过意不去，说此符可以旺财运。我不收白不收嘛。这不，还没挂上呢！”
然而，此符根本不能旺财！
这咒法看着简单，但非宗门人几乎无人知道，这不是祈福符，而是交换符！
也就是说，在那宗门子弟的引导下，店家用自己的某样东西，去换了财运。
恶毒至极！
“那您可知道他现在人在哪？”楚兮不动声色地问。
“那我哪能知道啊。”店家继续说，“不过这几日城中人多，出关满，估摸着走不远。”
“姑娘，你的糖人。”店家憨厚一笑，将糖人递给楚兮。
楚兮付了钱，心中却不是滋味。
终于，临走之前，她对店家说：“师傅，我对符咒小有研究，这符画的不标准，我帮您改一下吧。”
“诶，好嘞。”店家并未起疑，将符咒递给了她。
楚兮随手改了几笔。她的符向来不易破解，正是因为在别人眼中，不同功效的符咒只有几笔差别而已——当然，这是她有意而为之。看着都简单，却难以记默，深得其法者，拿着一张符，也能添几笔成了别的。
——当然，这个本事，由楚兮所知，只有她一人能做到。
“那符画的严谨，楚兮不能把它改成求财符，只好加了几笔，让它失了任何效力，成了废纸一张。
虽说不能求财，但至少也没让店家吃亏。
宗门这些年似乎天翻覆地，楚兮不知道那人能用出多么恶毒的手段。
当然，改符的事情她向顾修竹隐去了。
顾修竹也并未多问，似乎早已见怪不怪，紧接着问她：“一并追寻？我倒是知道今日城中出口管控，那人应当是不好走。”
“闭塞？”楚兮挑眉，“我倒是知道那店家听说的消息你们做了处理，究竟是缘何？”
“今日宫里出现了盗贼。”顾修竹说，“我所知甚少，只知道他们身法灵巧，极快地甩开了侍卫，陛下因此大发雷霆。”
“我也正欲与你说。”顾修竹笑了笑，“他们没有偷陛下的东西，一没动宝库，二没动内政机密。”
盈妃？楚兮挑眉。
看来她这位日进精益的师妹，已经解了咒回宫里去了。
“那他们图什么？”楚兮不禁也觉得有些奇怪。
“疑点正在与此。”顾修竹指节轻叩桌面，严肃道，“我听闻，是盈妃半夜遇袭，失了她极其看中的母家的东西。”
“刘昭？”楚兮隐隐觉得此事并不简单。
自从上次他们拿流萤尸首去吓刘昭未果后，虽然顾修竹后手留的恰当，皇帝不好多说一二，但刘昭被下得不轻，皇帝宠她，立马为她迁了宫，迁到了从前先帝宠妃宓妃的寝宫云通阁。一方面，是向天下人宣告，盈妃就是下一个宓妃，受尽帝王独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尊贵无比，另一方面，宓妃得宠十分，那寝宫自然也是富丽堂皇，住着舒适，再者，先帝为讨宓妃欢心，更是在云通阁内修建了不少设施，名花异草更是遍地乱长，堪比御花园，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通阁占地面积大，那窃贼却精准找到了刘昭住所，更不要说刘昭受了惊吓后皇帝心疼不已，传了精锐日夜守候在云通阁外，那人又如何进来？
“可会是这刘昭自导自演……？”
楚兮托着下巴，显然与顾修竹疑心到了一快儿去。
“我也有这猜测。”顾修竹道，“我与她交涉不多，但我们那日如此计谋，她竟然还能保持一定冷静，想必不是简单人物。但……自导自演的收益何在？这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
楚兮点头，这也是她方才在想的。
从前，还在宗门的时候，谁人不知她流萤心高自傲，这等低劣无意义的事情，她不可能会做。
“算了……”楚兮叹，“她这人显然捉摸不透，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言归正传，我认为这忽然出现的宗门子弟也是极其可疑的，事关重大，他们很可能手握血咒的事情。”
顾修竹轻轻点头，“正是如此。不过事情总要从头做起，我们明日先去拜会你娘亲的故人吧。”
楚兮看了顾修竹一眼。
她还以为，顾修竹会把血咒放在前面
“皇城查的紧，他一时半会跑不掉的。”顾修竹轻笑，“现在排查，还是一整城的人，大海捞针罢了，不如等他们锁定了可疑人物，我们再去坐收渔翁之利。”
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顾修竹想的确实比楚兮周到。
于是她不再多说，轻轻点头，算是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