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打起精神应付完了诗会的后半场，期间他一直注意着楚兮的方向，可对方时而同顾修竹说说笑笑，时而与别的宾客交谈，就是不向自己的方向看过一眼。
到最后散场，他竟连期间谁人同他打了招呼都无甚印象。
楚兮，楚兮。
这个从前他最看不上的女儿，现在竟然有这等手腕，不向着楚家，竟然还给他处处使绊子……！
虽说楚灵挨过打就被楚青云安排的人带下去疗伤。但她一位金枝玉叶娇生惯养的小姐，怎挨得住这样的罪？
虽说上了药，但她仍是整夜整夜疼的尖叫，疼极了就要抱着唐氏哭，愤懑地咒骂让楚兮去死。
唐氏心中憋着火也不爽快，但这毕竟是自己视若珍宝的女儿，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的心肝，因为楚兮受这样大的罪，满腔怒火在看见楚灵时又成了心疼。
“娘亲……”楚灵泣不成声，“你帮我去找爹爹，爹爹气消了一定会帮我的！我要进王府！凭什么楚兮今日好不自在，那些本该都是我的！”
唐氏紧紧搂着她，一遍遍抚摸着她的后背，轻声哄道：“娘亲会的，娘亲一定帮灵儿报仇。”
楚灵呜呜咽咽地又哭了一阵，总归是累了，很快被丫鬟伺候着歇息下，唐氏这边安顿好了楚灵，那边就听见楚青云回府的消息，连忙整理了衣装，忙不迭跑到前厅去迎接：“老爷。您回来了。”
她远远就看见楚青云神色不虞，只当他是今日诗会不顺心，内心告诫自己说话当心，随后便紧挨着他坐下：“今日可是累了？”
“什么累不累的！”楚青云重重地一拍桌案，怒道，“又是楚兮！害得我今日一出毁于一旦！”
“什么？楚兮……”唐氏没料到会听见这个名字，难免心下一惊，忙不迭问道，“怎么会是她？她不是大字不识一个，怎会耽误您的大事？”
“我本想借着赋诗把陈芊那事澄清了。”楚青云面色不善，“谁知道她竟然回驳我！让我颜面尽失！那李家好心解围，说不定也不会再帮忙了……”
“这……”唐氏思忖片刻，缓缓道，“您打算如何？”
“还能怎样！”楚青云声音更大，“今天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想必不日就会传出去 ，想要正名，也只得另寻他法。”
唐氏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给楚青云，温言温语安慰了他还一阵，随后看着时机合适主动提议：“老爷。您看这楚兮愈发放肆，还把主意打到我们家来，于我们楚家，迟早是个大患的呀。灵儿虽被赶出来，可她温柔贤惠是出了名的，长得也灵动，与摄政王有多年情谊，这时间的力量可不是说断就断的。如果您既想铲除楚兮的威胁，又想要顾家和楚家交好，我这里倒是有一妙计……”
她附耳上去，软言说了些什么，楚青云脸色微微动摇，半晌低声问：“让灵儿代替她？”
“正是此意。”
“倒也不是不可……但这事情难办，摄政王似乎喜欢她的紧。”
“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她才嫁进去几日。”唐氏笃定道，“不过是念着她的儿子。”
“好。”楚青云终于展颜，“那就这样办。明日就去准备吧。”
今日朝云似乎格外兴奋，楚兮虽不知缘何，但看见朝云高兴，自己也跟着高兴起来，沐浴之后就哄着他入睡了。
朝云睡着时，嘴角还带着笑，不知做了什么好梦。
如此这般岁月静好，其实也未尝不是什么不好的选择，只是……
楚兮面色冷凝下来，看向桌上的一沓资料。
——当年陈芊生产前后的记事簿。
【第九十二章】一起包馄饨
小朝云是被一阵吵闹惊醒的。
他小时挨惯了打，对这种声音极其敏·感，梦中惊醒，他颤抖着声音说：“娘亲？娘亲！你怎么了？”
“我没事。”楚兮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力道太大，惊醒了睡梦中的孩子，赶紧回头说，“娘亲在准备食材喔。”
“食材……？”小朝云向着她的方向探头探脑，却什么也看不见，“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要娘亲亲自下厨？”
“不是，”楚兮看着他心都软成一团，“我想给你和你爹爹换换口味，自己研究一下。”
她说着，心虚般地将手边的食材往近处拢了拢。
“楚兮姐——”大门被人一把推开，“你在干什么呀？你拿魇之……唔。”
莫离话没说完，就被楚兮捂了嘴。她自知自己说漏了嘴，小朝云如今还小，她们早已暗自约好暂且不告诉他血咒的事情，但这也没到十五啊……？
楚兮比了个嘘声的手势：“我想看看包进食材里会不会好些，我实在看不得他疼……”
“这……”莫离面露难色，“也没人说魇之花没有副作用的呀……”
楚兮不说话，只是默默抬了手，示意自己算过。
莫离哪敢质疑神仙姐姐的卜卦能力，立马开始打下手态度转变非常快。
“你还没告诉顾修竹啊？”她揉着面团，压低声音了问楚兮。
“我没主动说。”楚兮垂着眸，“其实他应当也知道，都血亲了。”
莫离自知无趣，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
晌午的时候，顾修竹听说楚兮在亲自动厨，兴致勃勃跑来看，看着她们捏的奇形怪状的东西不解道：“这是什么？”
“馄饨。”莫离头也不抬，“不喜欢别吃。”
顾修竹动了动嘴唇，本来想说不吃就不吃谁没吃过似的，可转眼一看楚兮已经把成品下锅，话到嘴边，又成了：“吃，当然吃。怎能有不吃的道理。”
合乎情理的，他自然对肉馅里被放了少量魇
之花毫不知情。
小朝云学堂下了学回来，他兴冲冲往里跑，果然闻见了香味！
他眼前一亮，跑过去紧紧抱住了楚兮：“娘亲！什么时候可以吃呀？”
“马上。”莫离抢答，“你来的及时，不然全被你爹爹一人吃咯！”
楚兮分了两锅煮，至于她和莫离的，她则用“不吃香菜馅”的理由掩盖了过去。她看着吃的尽兴的两人，心中却难免生了苦涩。
如果不是流萤……
她按按捏紧筷子，心中的恨意陡然攀升了一个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