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竹对此倒是不意外。
“哦，”他漫不经心地说，“那可是抄斩之罪。”
他顿了顿，又意有所指道，“可本王寻思着有这般手段的恐怕也不是什么闲杂人等，估摸着也是一家大户，知道本王与夫人关系好，就想着用他们做以要挟，只是还来不及做什么，就被她脱身。如果是这样，督察那边，恐怕是要网开一面的。”
楚青云显然没想到他敢把这见不得人的勾当如此直白地说出来，不禁头低的更低。
“自然。”顾修竹就像是看不见他们父女俩脸色似的，自顾自说着，“此事存在的久了，我也拿它没什么办法，只是可惜幕后真凶要逃脱死劫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我也不会让兮儿白受这个罪。向来无论是谁家，家中也总有那么几位得了包庇或是借着关系的，于他们，我总能索取些代价来。什么家中有人入狱的，有人花钱买着官职的……总是也够以此杀了他们的头。”
“……”
他此言一出，主屋内便登时安静了。
楚兮做足了“担惊受怕”的模样，便继而去看楚氏父女，心中盘算着也该给今日收尾了。
只是这一看，她才发觉楚灵身边的侍女有些面生。
“妹妹换了新丫鬟？”她兴致勃勃地问道，“怎如此面生？”
“啊、”楚灵原先就已经被顾修竹那番含糊不清，似乎意有所指的话说的胆战心惊，忽然被楚兮点了名字，更是狠狠意境，看了一眼身边的丫鬟，忙道：“是、是的。原先的那个，总不顺手……”
“哦，”楚兮眸色暗了暗，“可我记得，她跟了妹妹好些年了，而且无比忠心。”
“是，是吗……”楚灵僵硬地笑着，“只是有更合适的了而已。”
“哦。”楚兮淡淡点头，却并不说信还是不信。
“时候不早了王爷，”楚兮看向顾修竹，“我们回吧。”
顾修竹并不见一点不悦之色，立马道：“走吧。”
楚青云哪里还敢挽留他们用过晚膳？在他和楚灵眼里这两位就是煞神，只不过楚青云怕他们搞垮楚家自己还人头不保，楚灵则更担心身在天牢中的唐氏。
待到他们走远了，楚灵终于不用再掩藏那些恐惧，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那样滚落，她连忙来到楚青云面前抽噎着问：“爹爹……这，这可怎么办啊……他们不会查到我们头上来吧！”
楚青云自然也拿不定主意，但在女儿面前，她又不得不保持着绝对的威严与自信，他只好沉着声道：“怕什么？你不是说自己做的很好？”
“可是……”楚灵又犹豫起来。她想说她的那些小手段在顾修竹面前恐怕都是儿戏。
“那不就行了。”楚青云不耐烦地说，“我已经办妥。实在不行，就让你那个丫鬟秋灵出来顶罪好了。她知道的太多，总归是死了好。”
“是……”听见秋灵的名字，楚灵又稍微安定了些。
反正她早有灭她口的想法，要是这次把她推出去，岂不是一箭双雕。而于秋灵而言，左右都是要死的，还能再最后帮主人家贡献些什么，倒也是算她的荣幸。
楚灵脸上笑意还没敛去，门忽然被推开。
是楚兮。
“不好意思。”她旁若无人地进来，拿走了位置上的禁步，做了个礼，“落了东西。你们继续。”
说罢，她收好了东西，转身离开。
不知是不是错觉，楚灵总觉得楚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莫不是教她听见了？！
想到这里，楚灵就抖的更厉害，直到确定楚兮出了府，才喝来门口的人，怒道：“你怎么办的事？怎么不拦她？”
“这……”小厮被她吼的莫名其妙，壮着胆子解释，“王妃没有出府，走了几步便要进来，而且……她同我说了缘由。”
从小厮的视角来看，楚兮本就是楚家的人，还贵为王妃，今日回来省亲，临走忘了东西回来拿，是正常的。
并不是大事，本也就不需要通报一声。
“……”楚灵快气疯了，可小厮却又确实没错，只好无谓地发着脾气，“滚！”
“诶。在下告退。”小厮知道她在气头上，忙不迭滚了。
楚灵复又看向楚青云。
她眼睛里写满了害怕。
“你本今日就该回宫了。”楚青云沉声，“这会时候也不早了，你就早些回去吧。到了陛下那边，记得小心地探探他态度。”
末了，他似乎是又想起来他这个女儿远没有楚兮精明，叮嘱道：“记住不要说出真相，你且借着法子探一探，如果真让陛下察觉，便是你楚家也保不住。”
“是……”楚灵眼睛里噙着泪花，“女儿谨记。”
——
那边楚兮捏着禁步远远看见顾修竹倚在马车边百无聊赖，却在看见她时眼睛一亮，不禁失笑：“王爷怎的不上去。”
“等你。”顾修竹看见她手里的禁步，“你是落了这个？其实改日让人来取也不迟。”
原先他们打算就此打道回府，走了没几步，楚兮忽然摸了摸腰间，说是落了东西，让顾修竹先去，自己回去取。她没多解释，顾修竹却知道她什么意思。
哪怕两人从未串通过。但他就是知道，也许这受益于他们间的默契。
他此番是担心这禁步过于普通，按常理而言楚兮没必要亲自回去取，明明让下人拿了也行，他认为稳妥些最好是楚兮“落”些更贵重的东西。
“嗯。”楚兮听出他的意思，“王爷有所不知。这个禁步瞧着简单，对我而言却是很重要。在这方面，禁步最好。再贵重些，倒也让人生疑起怎么会忘了。”
她伸手给顾修竹，被后者牵着上了车。
“你不怕他们生疑？”顾修竹问，“他们可多疑的很。”
“王爷这是沉浸于做戏不可自拔了？”楚兮看他一眼，眼里是止不住的笑意，“我可看得清清楚楚。他们早已吓破了胆，这会应该是在怀疑我是否听见了些什么，而不是生疑。”
“做戏总要做全。”顾修竹不以为然，“所以你可听见了些什么？”
“听说听了。”楚兮道，“不过是废话。不听我也能知道。”
“你是说秋灵？”顾修竹问。
否则楚兮也没理由忽然问起楚灵身边丫鬟的事情了。
“王爷真聪明。”楚兮笑道，“我本也料着他们得找替罪羊，秋灵太忠心，说是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也不为过，所以应当是她。”
“只是推出来的？”顾修竹挑眉，显然并不在意楚兮的调笑，“这赌错了后果可很严重。”
楚家虽然愚蠢，可也不是没有脑子。故意卖出破绽，让他们误以为顶罪之人是秋灵也是可能的。
“不会。”楚兮淡道，“王爷不是也猜的她吗。况且，我要做的，与顶罪之人是谁，关系不太大。左右都得是秋灵。只是说，顶罪的名头落她的头上更方便一些。”
顾修竹看向她。
“你要保她？”
“我要保下她。”
又是一次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