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兮不说话,一双含笑的漂亮眼睛看向顾修竹。
“正是如此。”楚兮笑道,“王爷当真是懂我。”
实际上,当今秋灵还真是个关键人物。
楚兮清楚,秋灵已经跟在楚灵身边许多年,在原身的记忆中,在很小的时候,秋灵就跟着楚灵了。
秋灵忠心的很,这种忠心不是浮于表面的,原身亲眼见了这么些年,并不能有假。
但楚灵蛇蝎心肠也是不能改的。
楚兮心知,当年不少事情都由秋灵出面,如果楚兮真要脱罪,甩锅给秋灵,是极其简单的事情。
也正因如此,楚兮才能够确定,秋灵一定对楚灵的很多诡计是知情的。
事情总有两面性,虽说这头楚灵推秋灵脱罪十分简单,但若他们找到了秋灵,打个漂亮的回击战也是十分简单的。
某些时候,秋灵身上的“罪名”,会成了压死楚家的“铁证”。
这道理顾修竹岂能不懂?但他与楚兮一拍即合,楚兮还是颇感意外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顾修竹被她的笑意感染,也勾起嘴角,“秋灵此番估计已经被他们藏起来了。楚青云多疑,肯定教人找不到她。”
“不知道。”楚兮简洁意赅。
顾修竹:?
“王爷看着我做什么。”她讶然,“难道我应该知道?”
顾修竹无言以对。
他见惯了楚兮事事有把握的模样,却也忘了,她也只是个普通人,做不到精通万事。
马车停了,车外传来白照的声音:“王爷,下车罢。”
“不过总有办法。”楚兮又道,随后下了车,“王爷不如进府再议。”
的确如此。
没有什么事一开始就能全部知道。
他这些是日遇到的事情,哪一个不是一点点从头开始,走错过路,再说原路返回,一点点摸索这批走到终点的?
他应了一声,跟着下了车。
白照则留在门口同管家说了几句。
随后他便揣着什么东西走过来,面色凝重。
“王爷,皇宫里来的请柬。”
“请柬?”顾修竹挑眉,按往年来看,如今这并不是什么大宴会的时候,前不着春闱,后不及秋围,不是哪位贵族的生辰,也没有什么节日。
虽说顾修竹时常不得不去应付一些活动,可那些是他不得不去的时候。
皇帝知道他平日里素来不喜这些,因而也并不常硬性要求他参加,王侯的生辰,小的家宴,他向来不去。只有在大宴时才会给上面子。
别的人知道他不来,也免得请柬上了门又被拒绝损了面子,也都是识趣地并不常递请柬,如今这邀请来自宫里,还指名道姓地给到他头上。
加之并非什么要日。
顾修竹不禁疑惑,可别又是场宴请为假试探为真的鸿门宴。
“怎说?”他沉着声问。
“陛下说您治灾有功,特地大摆宴席,以表嘉奖。想来也是为调动旁的人的积极性,是情理之中。”白照恭敬道,“另外还特别赏赐了您些东西,已经收到库房去了。”
顾修竹接过请柬,大概打开看了下,前文寒暄客套的话相当冗长,顾修竹一目十行到了重点部分,大概意思确实是白照所言。
“倒是反常了。”顾修竹淡道,“陛下不是一直秉持先帝的勤俭美德,怎会因我而破戒。”
给他人做示范是一回事,可皇帝并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想来皇帝十分重视这次治灾。”楚兮在一边道,“出发点暂且不论,他不敢在这里动手脚的。只是,王爷此番可是碰上什么特别的事情了?”
他们先前只浅谈了此次治灾的事情,顾修竹并未详说,因而楚兮不了解实情,也是正常的。
“是了。”顾修竹想起这茬,“还未你说钦州的事情。”
“嗯。”楚兮见他严肃了神色,便知道此番不简单。
“白照也过来。”顾修竹又说,“听听可有什么疏漏的。”
白照的视角与他不同,两人的知识面也有所差异,兴许两人会有一定的信息断层,而楚兮与他们比起来,亦是如此,她懂卦术 许多他们未解之谜于楚兮而言可能都可以解决了。楚兮作为重要的事外人,定然还是知道全貌比较好,白照自然能够理解,便跟着一同到了里间。
“钦州与宗门有关。”顾修竹关好了门窗,开门见山道,“并且,是两个宗门。”他看向白照,见后者不说话,便愈发肯定。
“两个宗门?”楚兮挑眉,“是其中之一是我们要找的宗门?”
“正是。”顾修竹意识到自己有所歧义,纠正道,“包括着我们的目标宗门,以及另一个宗门,南阳王氏。”
“南阳?”楚兮挑眉,“没记错的话,鲁管就是南阳的。”
她这话一出,顾修竹与白照二人皆是微愣。
在钦州时,他们一门心思扑在救灾与宗门上,却着实忘了先前的鲁家。
而鲁氏与陈芊和楚家,或者说二十余年前的楚家,又有着莫大的联系。
“这不似巧合。”楚兮皱着眉头,“但鲁先生已经去世了,照他从前的话来看,他应当与宗门扯不上联系。”
“只能说明鲁氏在南阳发扬,”白照道,“不。甚至这个也说明不了。也许鲁氏只是近几些年头迁去了南阳也说不准。”
线索到这又断了。
“这是个可疑的点。”顾修竹道,“当年的事情内幕太多,兴许当事人本人也不知道实情。没人会记住每一件事,不过这个点先留意些比较好。”
“目标宗门在钦州中心建造了一座塔。”顾修竹继续回忆着,“是十几年前的事情,那时来了一批让钦州人崇拜不已‘仙人’。”
“他们就是宗门人?”楚兮问。
“是两批。”白照纠正,“或者说,是两派。当年的事情已经不尽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钦州百姓眼中的‘仙人’,一部分来自宗门,一部分来自王氏。”
“后来控制通天塔的是宗门的人?”楚兮沉声,这已经是既定结果了。
“正是如此。”顾修竹道,“来自王氏的那一批是些孩子。他们似乎只是云游至此,至少一直在死前,他们没有表现出恶意。”
在他讲到“死前”二字时,楚兮微不可查地顿了顿。
但她很快又反应过来了,既然最后控制通天塔的是宗门的人,那王氏的人就必然已经凶多吉少。
只是她先前猜测两波人同流合污,却没想到王氏的人是一群没有恶意的孩子,更没想到即便如此却仍旧难逃一劫。
在她的印象中,宗门原本不应该如此。
宗门总秉持着“人性本善”“和气助人”的理念的。在她生死的那些年,竟是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吗……
不过,也有可能只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若不是她过于充耳不闻窗外事,又怎会直到流萤害死了她,她也完全没有想明白她的恶意究竟从何开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