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的不知道呀。”楚兮无辜地眨着眼睛，“王爷觉得今日少了谁呢？”
“不多。”顾修竹混迹官场多年，早已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只略微不动声色地扫过一眼，便已经心下了然，“平日存在感低的便不详了。”
“那难怪了。”楚兮点头，继而向莫离解释，“不过一次围猎罢了，少了些人影响不大。而且，中书令盛情邀请不来，也没必要来。”
“本质上，就是一次分派的活动。”楚兮总结道。
两个孩子比完了射术，便也没有什么好逗留的意思了，众人被侍者安排着散了场。
人头攒动中，不少人上前搭话，话题不外乎是关于小朝云的。
小朝云脸上却并不太能看见喜悦的神色，楚兮看着他，莫名觉得他只是在客气。
这些趋炎附势的人只知道这是个依附顾家的好机会，极尽赞美着小朝云的“天赋”或“成熟”，却不见他们说赵焕一句不是。
“谢谢您。”小朝云道，“您过奖了。”
等到了帐篷，身边没了外人，莫离这才问他：“小朝云，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很高兴。”
“没有啊。”朝云遥遥望了一眼还在远处与顾修竹交谈的楚兮，道，“我没有不开心。今天很多人夸赞我，我……挺开心的。”
“哦。”莫离将信将疑地看了小朝云一眼，试探着问，“你怎么看赵二公子啊？”
“没什么看法。”小朝云不动声色，“挺喜欢表现的。”
“你不觉得他太张扬吗？”小朝云的评价太中肯，莫离觉得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记恨他。”
“没什么好记恨的。”小朝云仍旧是恹恹的，“他倒没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也当众道歉了——这样最好。以后估计也不会有人第二个赵焕，敢轻易说我娘亲坏话。”
“你们说什么呢？”是顾修竹的声音。
他已经不知何时与楚兮说完了话，正走过来。
“没什么。”小朝云于是又恢复了一副笑嘻嘻的模样，“爹爹有什么事情吗？”
“来听听你们对帐篷有没有什么安排。”顾修竹显然也无所察觉，“给我们安排了两个帐篷，你们怎么分？”
他说完这话，莫离却是看了他一眼。
小朝云肯定不会自己一个帐篷，但即便如此，也还是得至少两人共用一个帐篷。
这其实是标配。爹爹和娘亲带着，孩子睡住帐篷，侍卫在偏帐篷里侯着。
随行的人住另一间。
放在别家简直合适的不得了，放在他们这儿，却显得诡异无比。
却不知中书令这是有心还是无意了。
“娘亲怎么说？”她不说话，倒是小朝云先开的口。
“你娘亲没说什么。”顾修竹如实道，“她不是向来如此吗，所以我来问你们。”
“爹爹想和娘亲一间吗？”小朝云又问。
顾修竹：“……”
当然想。
但是他同时谨记，追老婆，得循序渐进。
于是他忍痛割爱道：“……都可以吧。主要还是看你和你娘亲怎么想。”
他这话说完，莫离又瞧了他一眼。
还当真是一物降一物。
此话可不假。
当年那个冷若冰霜杀伐果决的顾修竹呢？
莫离悲哀又戏谑地想着。
哦，他不是不见了，只是不在这里。
这里的这位，终于还是怕了老婆和儿子。
不知怎的，她有些想笑。
风水轮流转。
直到小朝云在一边又提到了她的名字，她才回过神来。
“莫离姐姐得和娘亲一起。还有暮雨姐姐。”他说。
莫离听完眼睛都亮了亮。
自从楚兮给她展示了自己卦术的能力，她就始终把楚兮当标杆看的。
平日在府里，碍于有个顾修竹，暗戳戳地也不好去聊天。
莫离差点没当场对小朝云大声道：“多谢朝云成全！”
她心中狂喜，却面上平静，颔首，“嗯”了一声。
“我和爹爹一起吧。”小朝云又语出惊人道，“主帐篷应当会有偏篷。”
两句话，明明白白地安排好了所有人的安排。
某种程度上来说，小朝云的确有超出同龄人的才智。
兴许对于成·人而言，为家人给仅有的帐篷分组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但不一样的是，小朝云如今才六、七岁，能够结合家人关系，还有礼教问题，再去分类，已经可以算是出类拔萃。
但是顾修竹听他说要和自己一起，眼前又不由得浮现了曾经小朝云与自己共处一室时那种难以掩藏的恐惧。
于是他蹙眉道：“你要和我一起？”
他觉得奇怪，可同时却又不免暗喜。
和儿子亲近的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平日在府里头小朝云自己一间，大多时候也都是楚兮扮演着陪伴那样的角色，顾修竹反倒像个外人。他为此没少在心里郁闷，今日反而是个难得的良机。
所以听小朝云主动提出与自己一道，高兴也是难免的。
只是他更不想吓到小朝云，虽然他的恐惧让人难过，但顾修竹知道这因他而起 他也愿意花时间去抚平小朝云心中的创伤。所以即使高兴，顾修竹也怕他这是委曲求全的法子。
“嗯。”小朝云抬眸看他，“娘亲应该不想跟你一起。既然如此，不如我来。”
顾修竹：“……”
有点受伤。
但他终归是敢怒不敢言，自然不敢多说，只好点头应下。
“白照。”他偏头去喊人，去告诉王妃吧。问问她有没有什么想法。”
“是。”白照领命而去。
对于小朝云的安排，楚兮倒是觉得有些意外。
她微微挑眉，却没有说什么。
白照走之后，暮雨问她：“王妃，你是不是觉得不妥？”
“没有。”楚兮否认道，“只是觉得意外，但好像又是情理之中。”
她合上手中的书，起身对暮雨道：“走罢。收拾一下。今夜莫离还要来。”
“是。”暮雨福身，赶忙跟上。
围猎从次日开始，这次人们又大多默认是给晚辈们崭露头角的机会，因而下午时多带着晚辈们进山打探情况。
“朝云去吗？”楚兮问，“你若去娘亲便陪你。”
这次活动没有女眷不能跟随的规定，小朝云闻言眼睛也亮了亮，喜道：“当然去。娘亲与我同乘吗？”
“当然。”楚兮笑道，“今夜加餐，可就看你。”
小朝云毕竟还是孩子，听她这样说，就蹦蹦跳跳地去拿弓去了。
顾修竹在帐篷后面牵来了马，遥遥望着楚兮，心中却有些复杂。
“王爷。”白照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肩膀上停驻着一只鹰，他抬手喂了那鹰一些吃食，便不说话，等着顾修竹做决定，“有回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