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莫离勉强地依靠在粗糙的墙壁上，迟钝地想着。
是啊，姐姐，你好绝情啊……
大姐姐似乎冷笑一声，随后便是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与之相对的，是另一道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她看不清那是谁，只知道自己被绑了起来。
那些铁链很冰，年幼的莫离皮肤细嫩，根本忍不了那样的寒冷。
但那很快就无关紧要起来。
面前的人问她知不知道鹤宁丹。
年幼的莫离饶是再对医术无趣，当然也听过“鹤宁丹”的名号。
于是她说：“知道。”
那人又问：“既然你爸妈告诉过你，那也应该教过你怎么制作吧？”
年幼的莫离当然不知道怎么做。
但却不是因为她不学，而是因为旁的原因。
再怎么说，【鹤宁丹】也是莫家庄的独门秘宝，莫夫人也曾私下同她讲过。
但只说了配方，还没说怎么炼就。
年幼的莫离还不知道【鹤宁丹】有什么功效。
她只记得娘亲曾反复和她说：“离儿，你要记住，这丹虽然看起来是好东西，但它凝聚着极大的力量，用不好会害人性命！如果被不轨之人拿去，更有可能搅得整个大成不宁，你一定要切记，不可以说出去。否则，不仅我们家庄要面临大敌，便是整个大成，恐怕都要不宁了！”
年幼的莫离不知道什么叫“害人性命”。
她也不知道什么叫“不轨之人”。
她只记得她温柔的娘亲对她说。
“阿离，不可以告诉别人”。
那年的她懵懂地点了点头，于是这便成了她无论如何都要护下的东西。
于是她说：“我不知道。”
“好。”对面的人怒极反笑，随后便是极其起。清脆的一声“啪”。
小莫离的小腰上先是麻木，她只觉得凉凉的，过了约莫三四秒，那后知后觉的，火辣辣的疼痛才钻心而来。
“你知不知道？”那人又问。
“不……不知道。”小莫离怎么承受得住这样剧烈的疼痛，疼的她流出了泪，眼前只剩一片模糊。
因为极度的害怕，她还微微颤抖起来。
周身的铁链因而“沙沙”响动起来，却没有半分松动的迹象。
她逃不掉的。
年幼的莫离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啪！”又是一声，这才打在她的肚子上。
那鞭子是特制用来审讯的，打起人来非常疼。
非常、非常疼。
腰部的剧痛还没来得及落下去，肚子上的疼痛又来了。
铁链的声音越来越剧烈。
年幼的莫离听见自己在哭。
真奇怪，她明明很少哭的。
最后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疼、还是不疼了。
整个躯干部都在疼。
她一度以为自己要死了，谁知这个时候面前的人停了下来。
他的声音里是近乎诡异的和气：“疼吗？”
年幼的莫离不觉得温柔，只觉得毛骨悚然。
她不知道对方是何意，但还是点了点头：“嗯。”
“原来你知道疼。”对方的语气中又透露起阴森来，“你乖乖把方法告诉我不就好了？你年纪这么小，以后还要嫁人呢，留了疤，多不好啊。”
他说完，又忽然发了狠：“你说不说？”
“……我真的不知道。”年幼的莫离几乎是在用气音答话，“我不跟着他们学的。”
说着，她忽然喉头一热，竟然吐出一口鲜血来。
后来又来了一个人。
年幼的莫离听见他们说“不学医”“别死了”之类的零星字眼。
后来，她猜对方也许是忌惮她的身份，或者怕她真的什么也没说就死了，决定吊着她的命。
他们给她水，给她窝窝头，但也仅限于“活着”的地步。除此以外，她没有任何别的力气了。
他们还给她受伤的地方上药。
给她上药的是个姑娘，那姑娘好像只有十一二岁。
她看不太清。
她虚弱地说：“我想回家……”
姑娘为她上完了药，只没有意义地摸了摸她的头，并没有说什么。
她离开了。
年幼的莫离不敢求救。
这里的人肯定都是一伙的，万一她表露出自己想跑，肯定会被打得更惨的。
来给她上药的有两人。
一个是那位姑娘，另一位还是给她行刑的人。
这么一对比，她才发现那姑娘的手法多轻柔。
这人故意很用力，本就脆弱的伤口虽然不会因为他暴力上药而又裂开，却也足够折磨人的。
这时候年幼的莫离就会又哭起来。
她听见那人不耐烦地说：“现在知道疼了？疼就赶紧说！你家那山庄不比烟雨楼条件好？”
烟雨楼。
原来这里是烟雨楼。
但她同时也听见了另一个名字。
莫家庄。
她被折磨好久，听见这个名字，只觉得亲切。
但她很快又意识到，因为她生性散漫，家里的人不常问她去哪玩了，她也总是想回就回。
因为莫家善事做得多，前五年平安无事。
莫家想必也已经习惯了。
莫家名下的房产很多，她两日不回去也是常有的事情。
恐怕莫家的人不会意识到她失踪了……
她脑海里浮现爹爹和娘亲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见，到处找她的模样。
她还能见到他们吗？
但年幼的莫离还是什么也不肯不说，她被气急败坏的那人扇了一耳光，耳边嗡嗡的，眼前也是一片模糊。
第二天，来上药的又是那位姑娘。
她还是没有说什么。
也许她说了什么，但是年幼的莫离没有听见。
她已经几近昏厥了。
再恢复意识的时候，她听见那位姑娘在与什么人说话。
“她发烧了。”她说，“她只有这么一点点大，这样下去她会死。”
她的声音并听不出喜悲。
“无论如何，她的背后是莫家。我想，你们应该拿捏好分寸，他们的掌上明珠死了，我们也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她又说。
原来只是因为莫家，所以没有杀死自己吗……
年幼的莫离心一点点冷了下去。
后来，为她说话的姑娘带来了药，不是处理她皮外伤的，莫离瞧着像是缓解高热的。
年幼的莫离不想吃。
她只觉得疼。
好疼。
她紧紧闭着嘴，破罐破摔地想着——
大不了就死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