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不少人都要起来造反了,但那‘虚弱’似乎只是先帝的诱饵,他不仅没有让他们趁虚而入,还反将一军。”
莫离和楚兮听着,都觉得这皇家血脉还当真不是常人能有的。
“后来先帝一直活着,甚至很好地处理政事,人们觉得他还硬朗,也就不再催促立储的事情。”
“那个时候,后起的皇子也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势力。后起之秀当属九皇子——不过当时没人注意到他,这是他登基之后人们马后炮推出来的。就在人们以为先帝还要再稳大成十余年时,他的身体忽然每况愈下,很快地不行起来。”
楚兮听着,却皱起眉头来。
并非她多疑。只是这情况,当真很像是……
可能这就是世事无常,当人们以为先帝快要不行时,他垂死病中惊坐起,啪啪给那些好事之徒一耳光,告诉他们朕好的很,当人们以为他好的很的时候,他又毫无预兆地倒下了。
“人们认为先帝到死不曾立储,必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然而,夺嫡之乱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因为先帝留下了遗诏。”
顾修竹话说到这里,连莫离表情都木起来了。
“但是,既然九皇子被养的很好,”但她还是问道,“又怎会打是别人出其不意意料之外?”
“因为九皇子连王位都不曾有。”顾修竹道,“受宠的皇子十几岁就会被封以称号,五皇子就是如此。十几岁的时候,就得了平王的封号。”
“在从前,也许得了王号就意味着与皇太子之位无缘。”顾修竹道,“但这规矩在先帝继位时就破了。他那时候已经是成王,按理说不会是皇太子了,但最后,皇位还是传给了他。因此,这规矩也就破了。不过,人们还是普遍认为,行了加冠礼的,最多也就是个王爷了。得看新帝心情。”
历代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若某位想I先帝当真厌弃极了某位皇子,那便不会封他为王,若是新帝心软,念手足之情,会给那些那么封号的皇子一块闲田,做个小王爷。
至高不会是别的了。
结果这个人们默认的规矩,在皇帝手上打破了。
他也是行冠礼之后,甚至是先帝死后,他都没有任何位分。
以为不存在太子的不知情的皇子们正打算为了新帝之位而大打出手,九皇子忽然跟着默贵妃拿着遗诏站了出来。
那一刻,多少人的多少美梦,都毁于一旦。
听到这里,楚兮也大概明白了。
也许曾经不是所有人都对九皇子有恶意,但却都会因为这一出而被打个措手不及,从而心生怨恨来。
也正因为他们意料不到,所以皇帝刚继位时相安无事,反倒这会危险起来了。
而这又与楚兮说的对的上了。
几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他们会相信楚兮,可也只有他们会相信楚兮。
如果他们因此戒备,不说旁的人,就是始终忌惮顾修竹的皇帝,也会心中起疑来。
莫离似乎想说什么。
可她还没开口,小朝云就回来了。
于是她只好止住了话头,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成了关于糕点的事情。
小朝云也什么都没发现。
马车一路不停,赶在正午之前到达了目的地。
周边还停着很多马车。
从车上下来的人们,也大多是老面孔,旧相识。
小朝云则由楚兮拉着下了车。
莫离注意到有不少人向着楚兮的方向投来目光。
那些目光中有好奇也有恶意。
于是她快步走到楚兮旁边,替她挡住了那些目光。
然后她就看见一个小孩子哒哒哒跑过来,仰着头问她:“姐姐,你好漂亮。你是摄政王新纳的人嘛?”
莫离:“……”
她这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沉默。
这些人中只有少数认识莫离,不幸的是,这少数人也不知道莫离与楚兮的关系。
不知道的,还以为摄政王好大的口气,把莫家庄的千金纳来做妾了。
这小姑娘直言不讳地把所有人的疑惑问出来,旁的人察觉到,更是耳朵都竖起来。
她问着可以说是童言无忌,别人可不能这么问。
“……”莫离扶额道,“不是。我与王爷并无关系。”
小女孩:“诶?可是你跟着他从一辆车下来啊?”
在场的人的心声莫过于:“问得好!多问几句!”
最后还是楚兮看不下去,无奈道:“她是我的朋友。”
“喔。”小女孩失望道,“好吧。”
莫离:“?”
你在失望什么???
周围的人也都收回了目光,不再关注这边了。
莫离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又忽然听见一个小孩的声音。
“顾朝云!”听着还有些耳熟。
莫离回头一看,正是先前在路上口出狂言的那个小孩。
朝云也听见了,只是平静地偏头看了他一眼。
莫离不知道他又要作什么妖,眼睁睁看着他几步跑过来,大声地说:“走啊!我爹爹说给我们划分的场地在那!”
小朝云先是歪了歪头,似乎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什么啊,”赵焕不屑地说,“刚刚约好的事情,你这就忘了吗?”
看来只是小朋友间的打闹。莫离又松了口气,看向楚兮。
楚兮面色却不好看。
在莫离眼中,楚兮长的好看。只是平日随和惯了,让人忽略了她凌厉的一面。
此刻一绷着脸,就显而易见了。
连莫离都吓了一跳。
却听赵焕看见这里人多,故意扯着嗓子大喊道:“我们去一较高下!要是输了,就要当众磕头认错!”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可都是一惊。
虽说许多人是不服小朝云的。
可毕竟也是摄政王承认的儿子。
恐怕也只有赵焕赶这么说。
他这话刚说完,又急急忙忙跑来了个妇人,正是方才在车上和稀泥的那位,她焦急地蹲在赵焕身旁,问的却是:“焕儿可伤着哪了?”
赵焕却不客气,冷冷道:“我没事。不要你管!”
妇人得了准头,这才放下心来,看向顾修竹一行人。
她满不情愿地福了福身,淡淡地道:“见过王爷,王妃。”
“男孩子嘛,有些血性,总是好事。”她说着,又得意起来,“更不用说我家焕儿以后可是要继承家业的不世奇才,早些有比试心,也不是坏事。”
她一颗心都偏的没头了,还要话说回来问楚兮他们:“您说是吗?”
几人脸色都不好看,没有理会她。
妇人有些尴尬,不甘心地继续道:“再说,虽然焕儿提的要求有些过分,可说白了也是公平竞争不是?我们焕儿有底气,敢提,您也可以。朝云作为王爷您的儿子,也该会写射术才是。只怕是没得了底气才让人笑话。”
周遭传来嘈嘈切切的低笑,还有议论声。
楚兮面色不变,看向小朝云,意思尽在不言中。
她让小朝云自己定夺。
“好。”小朝云看向赵焕,“我同你比。若是你输了,就向我娘亲道歉。”
“道歉?”赵焕一时间没想通他说的什么,随后才想起来自己说他是楚兮拿来傍宠的,底气更足,“我又没说错!而且,我也决计不会输!”
小朝云不欲多说,淡声道:“那便到时候见了。”
这几日行程落脚的帐篷中书令早已令下人去安排了,只待招呼着贵客们在席间享用,却发现他们脸色有异。
这中书令也是个老狐狸,登时便晓得是有什么事情了,却并不明问,而是喊来侍从低声地问:“这是怎的了?”
侍从看了席间一眼,便知道是为方才那事,低声为他解释:“摄政王的儿子应了赵二公子的比试邀约呢!”
“哦。”中书令脸色便变得有趣起来,不动声色地看过了被下人伺候着吃饭的赵焕,以及在默默剥虾的小朝云。
“原始是如此啊。好,当真是好。没想到第一日就有这样的好戏。”中书令笑着,“你退下吧。”
“是。”侍从便退了。
随后,中书令寒暄了一番,随后隆重地提了这件事情。
在座的众人便纷纷有些诧异,他们本都以为不过是小孩子家家私下做赌了,毕竟下跪这事可谁也不好说,本还盘算着如何找个借口溜去看热闹,不想主人家直截了当地提出来了。
“我认为啊,”中书令笑着道,“小孩子呢,可是国之栋梁。这个时候有这种意识,甚好,甚好!”
“那便定在午膳之后吧。”他笑的和蔼,“不知道两位比试者有没有意见啊?”
小朝云立马站起来,认真地道:“没有。多谢您认可。”
赵焕一手还抓着鸡腿,看了一眼小朝云,含糊不清地道:“我……也没问题。”
中书令笑着点了点头。
他与侍从耳语几句,那人便领命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