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太太和杨副官的感情,温度是越来越高了。具体地说,先是七太太劲头大,然后杨副官的劲头水涨船高,最后两个人一'起晦。当然,嗨到最后,杨副官又感觉后怕了。杨森女人多,不仅有家里的太太,外面还有各种形式的野食,即使喜欢七太太,也不能有那么多时间给她。再说,七太太从根上就不喜欢杨森,杨森不来,她更高兴。给杨森戴绿帽子,是她的一时冲动,也是一个乐子。她才十七岁,这个年龄,没有可能深谋远虑,不会想那么多。所以,自打那天之后,她只要有机会,就会跟杨副官温存一次,如果有可能,那就两次。在这段时间,屋里到处都留下了他们缠绵的身影。两人都非常贪恋对方的肉体,比较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七太太比杨副官还要生猛,恨不得让这个年轻人长在她的身上。
杨森倒是对此毫无觉察,跟七太太上床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他太自私,睡女人只顾自己宣泄。他太自信,相信自己对女人的魅力,更相信自己的权势。他觉得天下的女人无非是金钱、权势的奴隶,如果一个男人恰好有这两样,同时还有魅力,长得又不错,没有什么女人能抵挡得了。自打他做了督理,成为全川第一大军头之后,他的自负很快就让人没有办法解释了。
杨森这一阵儿一直在抓部队的训练,这个事儿当然可以交给下属,但他从吴佩孚那里得到的经验,训练士兵要自己抓。只是他所说的抓训练,不是亲自带兵练操,而是精神灌输,经常和士兵见见面。通过抓训练,可以防止下属玩忽职守,同时强化士兵跟自己的联系,通过不断的灌输以及巡回的精神讲话,就可以把“杨森的士兵”这个概念牢牢地植人士兵的头脑,融人他们的血液之中。
能行吗?谁知道呢。
杨森相信灌输。在他看来,这些愚钝的士兵,只要你成天喊什么,他们就会信什么。每次精神讲话,他都要问:“你们是谁?”
士兵们回答:“杨森的兵!”
“你们从哪儿来?”
“四川!”
“你们是干什么的?”
“为杨森效命!”
如是反复三遍,然后他才进人正题。如果自己不能亲自宣讲,师长、团长代劳,也得来这一套。这个时候,戈培尔还没有出山,但是灌输多了,就会让人形成固定观念的想法,当初吴佩孚就坚信不疑,现在传到了杨森这里,杨森更是相信。看来,这种观念属于世界通用,中国的土包子也无师自通。
其实,每个军头的兵都是他家的私兵,但是一般很少有人强调这一点。因为帝制刚过去,毕竟身处民国,强调私兵,弄不好要被舆论谴责的。可是这一回,杨森为了改变四川,实现自己的伟人梦,不管这些了。
近代以来,来华的某些外国军人,从洋枪队的戈登开始,发现虽然中国军队的战绩不佳,但中国人其实是可以变成很好的士兵的。相对而言,在亚洲,中国士兵在素质方面还真有点优势,只要训练得法,统带有方,再配给合适的武器,中国士兵不会差于任何人。他们认命、能吃苦,而且軔性很大。川军在当年给人作战能力不强的印象,部分是川中特殊的袍哥文化决定的。尽管军头们真的是在争权夺利、抢地盘,但同属袍哥文化这个事实,让这种争夺部分地变成了游戏。事实上,后来川军出川参加抗战,尽管武器还是不行,但战斗力相当的强。再后来,几乎各支军队都有了大批的四川壮丁。事实证明,只要训练得法,川人也是很好的战士。只是在北洋时期,川军打仗,给人的印象分还很低。杨森知道,要想实现自己的梦想,那么第一条,他的部队得能打仗,能为他而战。
所以,眼下杨森的使命,就是要改变川军内战稀里糊涂的面貌。为此,吴佩孚的经验告诉他,必须狠抓训练。
把农民训练成优秀的士兵,不是个容易的事儿,非得统帅亲自抓。一抓训练,他又发现一个问题。杨森跟其他川军将领不一样,他很不喜欢抽大烟,自己也没这个嗜好。但是在此之前,川军抽大烟是一个普遍性行为,杨森的部队当然也不能例外。招了大量的新兵,他也知道新兵没有战斗力,必须得老兵带新兵。最初,他是将经过战阵的老兵和刚招上来的新兵混编,但是这样一混编,新兵也跟着抽大烟了。杨森没有办法,只好把老兵剔了出去。新编的队伍,一个团一个团,都是新兵,只有军官是些军校刚毕业的学生。
这个问题勉强应付过去,接下来,另一个问题又出来了。杨森的队伍扩张太快,好些土匪、痞棍、二流子也混进来当兵了。别看是新兵,其实好多都是老油条。川军的纪律原本就不怎么样,但驻扎在家乡,多少还好一点。当年军阀的队伍就是这样,都是熟人社会出来的农民,在本省本地就老实一点,出了省,就难免胡来。可是,杨森的队伍规模过于庞大,好些部队的驻扎地跟士兵的家乡不挨着,纪律就很难维持了,抢劫和强奸事件时有发生。当地的乡绅,乃至袍哥们,对此都非常愤怒。
有一次出事了,事儿还不小。驻扎在内江乡下的杨森的一支部队,里面的一个排,实际上已经被一个老土匪控制了,这个老土匪想怎样,就可以怎样,排长就是个摆设。这个老土匪呢,也不过是想通过当兵,拉一帮人带些枪走,接着当土匪。在这个计划还没实行的时候,老土匪有天晚上带着七八个新兵蛋子,说是出去找妓女,跟他们开开眼。但乡下哪里找妓女去?找来找去,就闯人一家民宅,居然把一个孕妇给轮奸了。孕妇一气之下,当即上吊自尽。于是,周围四里八乡的农民,在袍哥的带领下,抬着孕妇的尸体,来驻军地示威,要他们交出强奸犯。军营的大兵在慌乱之下又开枪打死一人。结果示威的人没有退,反而冲进去,把一个营的营房都给砸了,把官兵都赶出去,让他们交代是谁干的!在刀枪威逼之下,肇事的人很快就被供出来。肇事的新兵们当场被拖出来吊死。开枪打人的士兵,贝被零割了。
那个营所属的师的师长,闻讯大怒,原本就憋着邀功,给袍哥点颜色看看。杨森对袍哥咄咄逼人的劲头,下属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但凡做大头目的人,表现出某种倾向,而他又足够地专断,那么他的下属们就自动地会沿着上司的方向去行动。对民众耍横的事儿,上司做到初一,他们就能做到十五。闻讯之后,这个师长把那个营解散了,营长给枪毙,然后亲自就带着一个团扫荡了那个地方,把当地袍哥的堂口悉数摧毁,把他们认为是领头的人,包括当地的乡绅,一共七八个,都抓起来杀掉,挂在树上示众,活生生制造了一起惊天的惨案。
这样的事儿此前在四川还没有过。所以,当重庆的媒体报道的时候,被杀死的人头颅的照片都登了出来,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连成都的《新蜀报》都以比较隐晦的语言报道了此事。
杨森跟袍哥的关系刚刚有点改善,现在又极度恶化了,而且此番恶化,情况比上次更糟。这回杨森算是把袍哥彻底得罪了,梁子结死了。杨森知道之后,只是把那师长训斥了一顿,暂时降级使用,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但事件的余波还是有的,报纸的报道一下子就成为四川茶馆的话题。杨森很恼火,重庆的报纸的编辑、记者抓不到,成都的还抓不到?他封了新蜀报,抓了社长和编辑。
小翠的那个相好华新之,闻讯跑了,连招呼都没打,就把小翠搁下了。虽说这样的事儿风头一过,人还可以回来,但小翠不明就里,等不得,只好再重回叠翠楼重操旧业。青楼这种地方,没有记忆,只要女孩儿人还漂亮,有生意,过去的事儿很快都会被人忘了,小翠回来,叠翠楼很欢迎。在她身上,此后又演绎出好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