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堂的生活回归了平静,但黄七爷却静不下来。原本黄七爷不娶婆娘,有想头了,就去城里耍,但是这段时间去不了城里,娶了叠翠楼的头牌小翠,艳福到了顶点,然而人刚娶过来,媳妇就跑了,这个劲儿却怎么也消不下去。
金堂镇里有个余寡妇,很有几分姿色,跟堂口的几个管事的都有一腿。余寡妇心特软,为人善良,平时就佩服七爷,此前有个大美女隔着,她上不了前,现在终于有机会了,看七爷憋得慌,就主动送货上门。这婆娘虽然快三十岁了,但一身白肉,奶子大大的,屁股也大大的,浑身雪白,很暄,还有弹性,走起路来,奶子甩甩的,屁股扭扭的。睡过的,都说好。
余寡妇是从外面嫁过来的,年轻轻的,男人得了伤寒死了,没有留下孩子,一个人守寡。成都平原的规矩,一个人守节是不大时兴的,按说怎么也得再找一个,但是就在这期间,她自己也得病了,有个男人帮忙照顾,活过来了。然而这个男人是有女人的,她没法嫁给他。然后,街坊传了闲话,余寡妇就不好再嫁人了,往外再嫁,家里有田产,她自己又不情愿。一个女人家过活,没有子女,又有几分姿色,自然会有男人帮忙,一来二去,就难免睡一睡。这个头儿一开,一个两个三个,也就无所谓了。余寡妇就成了金堂镇第一号骚婆娘。
靠上黄七爷之后,慢慢的,余寡妇跟别人就没有太大兴趣了,开始,对老相好还会应付应付,过一阵儿,谁都不搭理了。不是因为舵爷活儿好,而是舵爷仗义,有那么股子男人味,跟了黄七爷,再跟别的睡,余寡妇觉得对不起七爷。别说,七爷别看四十出头了,还挺有女人缘的。
余寡妇原来跟好多堂口的兄弟都有一腿的。袍哥的规矩,哪怕你是龙头大爷,如果睡了兄弟伙的女人,那一定是三刀六洞,没得话讲。但这余寡妇是谁的女人呢?谁的也不是,说开了,就是大伙的。但既然是大伙的,现在被舵爷一个人占了,大伙都有意见。
余寡妇这样的女人,在过去那种强势的男权社会里,是一个异样的存在。她年轻,有姿色,在性方面又比较随便,但谁要是想得到她,前提是得讨她的喜欢。她不卖,却有点骚。有些头面人物,尽管在公共场所会对她进行道德上的攻击,但如果有机会上手,似乎比谁都急吼吼的。
余寡妇在金堂绝对属于美女,带着骚劲的美女。有时,一个不怎么绷着,不怎么讲究贞操的美女的存在,决定着社区人际的平衡。突然之间,平衡被打破了,就会有点麻烦。黄七爷自己还没觉得,但堂口多少有点乱,过去言听计从的兄弟,有点不听话了,要办的事儿也拖拖拉拉的。好些人,平白地就有了怨气。
好在余寡妇心比较软,如果镇里的光棍实在可怜大发了,她也会依他们一次。至于那些有婆娘的堂口执事们也就算了,他们顶多在余寡妇起床之后,等在门口,趁机占点小便宜。七爷即使看见了,也不会怪罪。
堂口的红旗老五有一次问满妹:“黄七爷一个人独占了余寡妇,是不是不讲兄弟义气?”
满妹想都不想就回答:“余寡妇是你们谁的女人?”
“谁的也不是。”
“那就对了,她是她自己的。想跟谁,是她自己说了算。”
红旗老五一下子就想通了。
乡村的袍哥生活大体上很和谐,也很安逸。不过男女之事,安逸的背后也免不了有波澜。堂口的兄弟不都像红旗老五这样通情达理,也有个把杂嘎子硬是不肯服这个气。有天夜里,有个小子想寡妇想得受不了了,摸进了余寡妇家的门。余寡妇不肯,急了,还抓了他一把,五个血印子。但是这小子倔劲儿上来了,非上不可。余寡妇也不好喊叫,也就上了。上完了就行了呗,不,一次又一次,折腾人家一晚上,他倒是爽了,余寡妇可不高兴。
第二天一早,余寡妇找上黄七爷,要黄七爷给她做主。
这种事儿,如果搁在别人身上,黄七爷自会秉公执法,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可是,如果为了余寡妇处理堂口的弟兄,他怕人家说他徇私。
黄七爷正犹豫着,余寡妇生了气,转身走了。
满妹见状,也生了气。哪有这么欺负人的!妈卖皮,你不管,我管。
满妹出手,哪个敢不服呢?不一会儿,大正午的,只见那位兄弟光了膀子,跪在了余寡妇门前,在日头底下暴晒。最后,还是余寡妇心软,传令让那人起来,那人还不敢,非得余寡妇亲自过来,把他拉起来,他自抽了自己几个嘴巴,然后事情就过去了。
当天晚上,黄七爷过到余寡妇家,怎么道的歉,赔的不是,就不细说了。此后,两人进人了谈婚论嫁的时段。只是黄七爷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心有余悸,这个事儿就拖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