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走了,黄七爷出事了。黄七爷作为舵主,是个很仗义、很正直的人,为人公道,也很有人缘。但是,他也有毛病,作为男人,他有点好色。这倒问题不大。但是,他还好赌,不是搓麻这种小打小闹,而是喜欢赌大的。他特别喜欢上成都来赌,每次都输得精光,但下次还来,因为头几次赢了,后来虽然老是输,但总觉得有机会翻本。只是,七爷还不神经,不会脱了裤子下注,为了挣够足够的钱,每次时间间隔要长些。就因为这个毛病,黄七爷一直很穷。
照袍哥的规矩,家里没有足够的家产是不能做舵主的,因为舵主要有很多的应酬,得招待来往的袍哥。但金堂的人就是不肯换舵主。当地的士绅也乐意给七爷出应酬的钱。
跟杨森闹翻之后,按道理,黄七爷不能再去成都了。朋友们,尤其是满妹,也觉得这下能把他的毛病治一治,也是好事。其实,天下的赌场都是坑乡下人的地方。黄七爷此前实际上是被赌场的人坑了,他们开始让你尝到点甜头,而后就出老千,把你剥光。黄七爷不笨,平日在家也经常赌钱。但是职业的老千,其手法,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看破的。然而,上了瘾的黄七爷不明此理,瘾上来了,心里一痒,还是要去赌。满妹一个不留神,就让他溜进了城。
说起来,赌场的庄家也是袍哥,但是,四川几乎是全民都嗨袍哥,袍哥的流品就杂了,什么人都有。好人进了袍哥,坏人也进来了。同为袍哥,人品可是杂七杂八,好的差的,能有天壤之别。七爷常去的这个赌场的庄家,就属于袍哥中下三滥之辈。哪个地方都有下三滥的人。对于那些下三滥的人,即使有袍哥的规矩在,也未必能约束得了他们。黄七爷冒险来赌,就是输光了,其实庄家也弄不了多少钱,因为七爷不是个有钱人。但是,这个黄七爷可是杨森悬赏一千大洋的人,听说最近赏格已经升到了两千。当年的两千大洋,可是一笔巨款。这一阵儿,黄七爷的大名可是江湖尽知。
看到黄七爷竟然冒险又来了,赌场的庄家食指大动,看着黄七爷,就像是看到了一摞白花花的大洋。出老千坑人的庄家,缺德事干得太多了,所以见钱眼开,眼开了,就合不上。
庄家很想拿到这笔赏钱,但又怕被袍哥知道了,自己要被处置。要知道,袍哥对于同道告密,可不是三刀六洞的事儿,处罚的手段非常残忍,会被一刀一刀凌迟。然而,想钱的人往往记吃不记打。自打有袍哥起,告密的人就没有断过。再怎么处罚,这样的人还是会冒出来。不然的话,清朝的时候,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袍哥组织被破获呢?
庄家的小兄弟看出了东家的心思,就告诉东家:“这事可以嫁祸到另外的人头上,找一个倒霉的赌徒,让他去告,然后我们把赌徒做掉,拿他的赏金,这样,就一举两得,既得了钱,又讨好了袍哥。”
庄家就真的做了,只是他把小伙计的计划改了一点。他找了一个输得底儿掉,恨不得把裤子都押上去翻本的赌徒,装作好像是无意的,把黄七爷的事儿透露给了这个家伙。他料定,赌徒拿到这笔钱,还得来赌。
这个家伙知道消息之后,其实也不是没犹豫,但赌瘾等于毒瘾,
翻本的心太切,赏金的诱惑也太大,一狠心,就真的跑到警备司令部,把黄七爷的踪迹给告官了。
这一回,黄七爷破天荒地赢了,第一天赢了,第二天还是赢,而且赢了又赢,手气特好,押什么什么赢。黄七爷还以为他终于时来运转了。看着身边叠起来的光洋,七爷什么都忘了,一个心思下注,连上衣都不知什么时候脱了,别说配枪,连那一对铁球,也不知什么时候搁下了。他哪里知道,这都是庄家安排好的。当杨森的人来抓他的时候,他是手无寸铁,等醒过味来,人已经被死死地拿住了。
第三天头晌,黄七爷还没有回去,满妹知道,多半出事了。
那个告密的家伙得了钱,当然还得回到赌场上来。尽管拿了这么多的钱,他却一输再输,不到一天,赏金已经所剩无几,本没回来,出卖人的血钱也没了。然后,他就被庄家出卖给了正在找黄七爷的袍哥。
告密的家伙完蛋了。庄家找了个机会,顺便把自己的小伙计也给做了,看起来天衣无缝,天知地知无人知。他心里有点忐忑,但点钱的时候,就什么都忘干净了。
当满妹证实了黄七爷失踪的消息之后,第二天夜里,她就潜人了成都。抱怨归抱怨,没办法,还是得二次营救黄七爷。这回成都的堂口非常配合,利用了所有能用的资源打探消息,折腾了一圈,只知道黄七爷没有死,但也没有关在监狱里,而是单独关在一个秘密地点,无论如何都查不出来,还听说,如果等过一阵消停了,可能就会处决黄七爷。
成都的袍哥查不出来,满妹当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查清黄七爷的下落。人都找不到,怎么救呢?但是,人无论如何都是要救的,没有办法也得想办法。
这个时候,一个袍哥大爷给满妹出了一个在当时看起来有点馊的
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