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三爷扶进前厅安顿好,李风清检查了一下三爷的伤势道:“除了一些皮外伤,就是后背的剑上较重一点,不过现在也已经愈合了,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一旁的绝尘师太打开三爷一直死死抱着的袋子,翻看了一遍说道:“这里边都是药材,是我让他们去那边为惜鸢找来的药材。”
柳风嫣看了看布袋里的药材,又看了看满身是伤的三爷,双眉紧锁自言自语道:“他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呢?而且伤得这么重,那征儿和锋儿他们又去哪了呢?”
李风清劝道:“师妹你先别急,待他醒了之后我们一问便知。”
良久之后,三爷缓缓睁开了眼,看着眼前围着的一群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柳风嫣急忙走上前却被李风清一把拦住,李风清端过一盏茶对三爷说道:“你终于醒了,先喝点水,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说。
三爷一把抓住李风清的手,茶碗在李风清的手中摇晃,一半的茶水溢出了茶碗,三爷顾不了许多急忙问道:“李掌门是否知道中原武林有这样两个人,一个身材高挑一身冰蓝色的绸缎长袍,一条银色龙骨形状的银鞭缠系腰间,另一个身着深绿罗衣,消瘦的脸颊黑中透红,眉眼细长,薄薄的嘴唇鼻梁枯瘦高拔,身背一柄三尺剑……”
李风清思忖着三爷描述的两个人,微蹙双眉地问道:“你说的两个人应该是龙吟堡的九骨银龙陈木萧,和万刃岭的清风剑戚如松,怎么突然提到这两个人?你与他们二人之间不应该有什么过节呀,和你一起去的那些人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莫非你的伤与那二人有关?”
三爷一听李风清说的这么清楚,把其他问题都丢在一旁,急忙哀求道:“李掌门,我和我的师妹就是在快回到净尘门的时候,遇到的他们,一开始我以为他们是李掌门派去接应我们的人,后来他们说要送我们回南唐,我这才感觉不对劲便和他们动了手,在山谷的一个转弯处,我被他们打落在山谷旁的深沟中,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任何人了,人缘鸟也被压死在深沟里,我的师妹一定是被他们掠走了,还请李掌门派些人手去帮我找找我的师妹呀……”
李风清想了想点点头,对旁边的顺子吩咐道:“顺子你带几个人去一趟龙吟堡和万刃岭,把陈木萧和戚如松给我请来,就说:我和他们有要事相商,之后我们一同前去九峰山。”顺子转身走出了前厅,李风清回头对三爷继续问道:“你们八人一起去的西域,怎么只有你和你师妹回来了呢?其余的人呢?”
一旁柳风嫣百感交集地等待着三爷的回话。三爷回想着不愿翻开的记忆,叹了一口气回道:“我们到了高昌之后,天明就中了乌头神教的毒……”
柳风嫣听到天明被下毒,眉心紧锁眼泪瞬间充盈了眼眶,手中的手帕面临着就要粉身碎骨的境地,被不停地撕扯着,柳风嫣脸色阴冷,低沉地问道:“天明他……他后来怎么样了……”
三爷看了看心急如焚的柳风嫣,继续说道:“我们听说在伊列河谷边的伊列山上,有一种叫做伊列鼠兔的一种动物,传说吃了它的粪便或是血肉,虽然不能完全解掉体内所有的毒,但暂缓和抑制毒性发作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于是我们连夜带着天明去了伊列山,应该算是我们的运气好,当地人说伊列鼠兔百年不遇,竟然让我师妹给发现了,天明吃了之后的确缓解了很多……”三爷不停地咳嗽起来,一口黑血从口中吐了出去,三爷接过柳风嫣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角。
李风清将手搭在三爷的手腕上问道:“怎么样?你没事吧?”
三爷摇摇头回道:“没事,这口淤血吐出来舒服多了。”
李风清道:“没事就好,刚刚绝尘师太看了你带回来的草药,应该是将草药全部置办到了,你们其余的人呢?”
三爷继续回忆着说道:“传言我们血洗天罡山的消息,不知道怎么传得那么快,似乎比我们早一步到了那里,梁采凝曾经学艺的乌头神教,对我们下了追杀令,我们为天明找伊列鼠兔的那天夜里,就遭到了她们的围攻……”
“乌头神教……”李风清自顾自地嘀咕道。
旁边的绝尘师太说道:“采凝回到中原的时候,我曾经问过她师从何处,但她婉言拒而不提,或许就应该是那个乌头神教。”
三爷点点头道:“没错,就是那个乌头神教,在那边只有乌头神教制毒解毒的,可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她们的行踪,但可以确定的就是乌头神教对我们下了追杀令。我们就想尽快置办到所有的药材,快点离开那个地方,药单里大多味药可以直接在集市上买得到,有两味药……”三爷想了想接着说道:“对,是断肠草和葫蔓藤,十年前就被西大寺的住持哈里克齐纳尔给控制了起来,至于是什么原因没人能说得清楚。”
众人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人问话,三爷缓了缓继续说道:“林锋毕竟在慈悲寺做过十年的和尚,于是我们就商量着兵分两路,林锋扮成和尚的模样,混进西大寺去偷药,我们去集市购买药材和去云天山捉人缘鸟。当我们一切都置办好了聚集在云天山脚下时,已是夕阳西落的时候了,就在这时,几十个黑衣人将我们团团围住。情急之下,我们分成了几路向外逃,最后回到我们住处的只剩下了我和我的师妹,再也没等到其他人的消息。”
柳风嫣眼泪滚出了眼眶,伤心至极地说道:“那就是说他们都死在了乌头神教的手里了吗?”说着,一串串泪珠不停地向下滚落。
一旁的李风清右拳重重地砸向自己的左手掌,狠狠地说道:“这些西域的邪教真是够毒辣的了……”
三爷又是一阵咳嗽之后说道:“事情不一定是我们想的那样,后来我和师妹到了之前投宿过的天佑驿站时,我和师妹看到了林锋,他把从西大寺偷到的药交给了我们,似乎他自己有什么计划,没有和我们相认还让我们先走,他还说天明在我们的后面,应该很快就能赶上来。”
“什么?”柳风嫣急忙问道:“你说我的征儿还活着?”
三爷微微点点头道:“林锋给我们的字条上是那么说的,但我们一路走一路等,始终都没有见到任何人赶上来和我们汇合,我们只好一点点往净尘门走,没想到在那个山谷里遇到了那两个心术不正之人,现在师妹境遇如何都不得而知了。”说着,三爷失落地凝着神。
李风清劝道:“你先不必着急,陈木萧和戚如松还不算是卑邪之徒,虽然我猜不到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想来,他们还不至于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柳风嫣收起眼泪说道:“这么说我的征儿或许真的还没有死?”
三爷点点头回道:“如果林锋看得没错,天明应该没事。”
李风清对柳风嫣安慰道:“征儿一定会吉人天相的,或许过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柳风嫣忧闷地点点头道:“希望吧……”
李风清对三爷道:“你现在什么都不用想,我会加派人手去找你的师妹,如果真是陈木萧和戚如松他们将你的师妹掠了去,我想过两天的九峰山武林大会应该会见到他们,到那个时候一切都会水落石出,我定会还你个公道。”三爷无可奈何地点点头,李风清转回身对绝尘师太说道:“师太您看,如今这些药材可以为惜鸢炼制解药了吗?”
绝尘师太点点头回道:“可以倒是可以,可是没有了人缘鸟的血来做药引子呐,恐怕炼出药来,也达不到应有的效果呀。”
李风清想了想道:“师太您还是先把解药炼制出来吧,药引子我们再慢慢想办法。”
绝尘师太点点头回道:“好吧,也只好这样了,那我就先会绝花山去炼制解药……”
绝尘师太刚刚转身,李风清拦住道:“师太实不相瞒,我其实也在研究《奇门遁甲》和一些炼丹之法,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是一无所成,师太您不妨先看看在下的丹炉,是否可以用得,也免得您老人家来回奔走。”
“哦……”绝尘师太看了看李风清道:“李掌门对炼丹、制药也有涉足了,那贫尼就随你去看看。”
李风清单掌向外示意了一下道:“师太您请……”说着,李风清拿起药包二人便向后园走去。
三爷站在窗前凝视着窗外,柳风嫣端来一碗汤面走进前厅,放在桌上对三爷说道:“你这回来一天了,多少也该吃点东西呀。”
三爷转回身道:“多谢夫人,我现在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不知道师妹她现在怎么样了?李掌门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柳风嫣摇摇头回道:“自从和绝尘师太进了丹房到现在还没有出来,派出去的人今天或许就应该能回来了,你先别急……”
突然,顺子从外面跑了进来,进了前厅便抱拳施礼道:“夫人我回来了。”
三爷急忙走到顺子身前问道:“怎么样?见到我的师妹了吗?有什么消息吗?”
顺子直起身摇摇头回道:“龙吟堡和万刃岭我都去了,没有见到他们人,都说他们已经动身去了九峰山。”三爷叹了口气摇摇头,顺子接着说道:“夫人,天明少爷带着一群人回来了,就在门外。”
“什么……”柳风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动不已地问道:“你是说我的征儿回来了?”
顺子回道:“没错,是征儿少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天明带着乌头神教的六位属下和古剑庄的六位师兄走进了前厅。天明看了一眼三爷点了点头,“扑通”一声跪在了柳风嫣的身前,一个头磕在地上道:“娘,孩儿回来了……”
柳风嫣的眼泪如开闸的洪水一般泛滥而出,蹲下身紧紧抓住天明的肩头一把将天明拥进怀里,泣声说道:“我的儿呀,你可担心死为娘了,”柳风嫣双手捧着天明的脸颊道:“快让为娘好好看看我的征儿……”
天明望着满脸泪水的柳风嫣回道:“娘放心,您的征儿福大命大,掉下万崖谷都没能要了我的命,西域更不是我的葬身之地……”
柳风嫣赶紧说道:“呸呸呸……以后不许再说什么死呀,葬身之地的话,你要好好活着,娘不求你大富大贵,只要你好好活着,记住了吗?”
天明重重地点点头回道:“征儿记住了,”天明看了看身边一直在看着自己的三爷,向三爷问道:“三哥,你是和灵儿一起回来的吗?怎么一直都没有看到她呢?”
三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天明,我的那几个师兄弟没有和你在一起吗?我和师妹回到天佑驿站的时候遇到了林锋,他说你们就在我们后面,可是我们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你们赶上来,”三爷向天明身后的一群人中看去,又问道:“他们人呢?”
天明眉心紧锁迟疑了片刻,吱呜呜地说道:“这个……”天明将三爷独自拉到了窗边,耐心地对三爷讲述着所有事情的始末,三爷一开始怒视着乌头神教的六个女人,没多久便潸然泪下,蹲坐在了墙角。天明最后劝道:“三哥,我认为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我们的确为这场误会付出了太多太多,可这就是江湖,江湖就是这样永无休止的争斗,仇与怨不断交替更迭织就而成的,身在江湖身不由己,江湖之中我们都是薄命之人,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还需要期待明天为生者而活……”
三爷听到天明说为生者而活,心中的怨气更是冲上了眉心,愤愤地说道:“为生者而活?我师妹她现在生死未卜,我又该如何去活?我还有什么再继续活下去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