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六 高朋满座
欣悦家的2025-07-28 18:412,396

  经过近半个月的船程,吕涣真抵达了天津港。作为京师侧近的重要港口,天津港依旧繁忙非常。南北客船、商船在此停泊、启航。吕涣真一眼望去,只见得桅杆林立,大小船只摩肩接踵,将港口挤得如迷宫一般。

  吕涣真也不禁感慨,目下如此繁荣,真的是王朝末年会有的气象吗?

  长生岛上的局势已经稳定,昌献奇率领的东江水师正夜以继日地将岛上的难民百姓们转运回东江镇。不出四个月,长生岛上的难民们就会全部被转移走。吕涣真为难民的撤离行动制定了详细的时间表,剩下岛上的军政要事,可以交给张凤仪和黄承中代管一阵子。

  而此时吕涣真要到天津见的人,非她亲自出马不可——正是已经辞官、闲居在天津的徐光启。

  东江镇突然多出了八万张嘴要吃饭,未来还可能有越来越多的难民投奔来,传统的农作物已无法维持这快速增长的人口。

  而根据吕涣真的记忆,此时明末的头号农学家徐光启,正因魏忠贤掌权,而辞官在天津闲居。他在天津购置了不少田地,试种甘薯、土豆、芜菁、苎麻等外来农作物。其中,从美洲传来的甘薯和土豆高产耐旱,适应性极强。吕涣真迫切希望引入这两种农作物,以规避未来可能的粮食危机。

  而正在天津做农业试验的徐光启,从前与吕涣真有过一面之缘,这些年还曾有过书信往来,无疑是最有可能帮上忙的人。

  虽说明面上徐光启此时已不是官身,可是他辞官前已是朝廷礼部右侍郎,在朝中的人脉和影响力尚在,想要此等人物帮忙,非吕涣真亲自前来不可。

  徐光启的宅邸并不难找,吕涣真在天津登岸前,就已经派人提前打听好了。岂料一行人来到徐宅拜访时,却吃了个闭门羹。

  “徐大人平日都不在宅子里,都在城外的别院里,忙田里的事呢。”那看门的下人说道,“只有做礼拜的日子才会回来。夫人不妨留下名帖,徐大人回来时,小的自会呈给徐大人知道。”

  吕涣真看了一眼那放名帖的门案,上面已堆成了小山。似徐光启这等人物,想必平日里想要拜访他的人络绎不绝,他为了全身心投入自己的实验中,这才常住在城外别院里的。

  而这个城外别院的地址,徐光启也是特地交代了下人要保密。无论吕涣真怎么问,这看门下人只推说不知。

  就在吕涣真不知如何是好时,她忽然瞥见了这下人随身的荷包上绣了个十字。徐光启是个天主教徒,家中仆人们,肯定也有受他影响而入教的。眼前的看门下人多半就是个天主教徒。

  “弟兄,请问今天是礼拜几?”吕涣真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啊......礼拜六。”那下人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夫人你......你也是......”

  “主内弟兄,愿主赐福与你。”吕涣真笨拙地在胸口画了个十字,“今日既是礼拜六,我则明日再来拜访徐大人,希望能与徐大人一同做礼拜。”

  徐光启既然是个天主教徒,礼拜日必定会回天津城中的宅子,在礼拜堂中做礼拜。吕涣真就算准了这一点,第二日日中再度来访,看门的已经换了人了。但是无妨,吕涣真将自己的名帖和一封银子交给那看门下人,吩咐道:“弟兄,这锭银子你且收下,劳烦将这名帖送给徐大人,并通报一声,就说有主内姐妹来访。”

  这一招果然奏效,不一会儿,徐宅的大门便打开,家仆们将吕涣真迎了进去,并一路带着他来到了后院花园中。

  徐光启虽是个天主教徒,但毕竟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他的宅子看不出多少宗教的气息,门洞和建筑样式都是典型的中式审美。吕涣真穿过前厅时,才瞥见有个小间装饰独特,摆放着神龛和蒲团——这想必就是徐宅里的小礼拜堂了。

  然而,徐光启并不在礼拜堂中,此时正在花园中等待着吕涣真的到来。

  “吕总兵别来无恙!”徐光启一身儒服,春风满面,“草民徐光启,这厢有礼了!”

  “徐大人,为何自称草民?实在是折煞晚辈了!”吕涣真见徐光启有意下拜,赶紧一个箭步上前将他扶住。

  “方才下人来报,说是有主内姐妹来访,老夫真没想到是吕总兵。吕总兵久在东江镇抵御鞑虏,不知是何时受洗入教的?”

  “徐大人,您叫我金屏就好。”吕涣真拿出了早就编好的说辞,“晚辈有心奉教,只是身在边疆,无人可指点迷津。听闻徐大人正在天津小住,因此特来拜访大人。”

  “你来的正好!”徐光启笑容满面,“老夫这里今日正好来了几位朋友,或许能帮上忙。”

  说罢,徐光启领着吕涣真来到花园中的一座凉亭中,亭中八仙桌旁,赫然坐着三位高鼻深目、身穿儒服的外国人!

  是耶稣会的传教士!吕涣真吃了一惊,她是专程来拜访徐光启的,没想到竟会在此地遇到传教士们。

  “诸位,这位就是老夫提过的,在辽东抵御金人的巾帼英雄,吕涣真吕总兵。”徐光启向传教士们介绍道,“金屏,这些是老夫的朋友,皆是泰西饱学之士!”

  不等徐光启接着说,年纪最大的那位传教士便起身行礼,用熟练的汉语自我介绍道:“夫人,幸会!在下姓邓名玉函,泰西亚勒玛尼亚人,现在大明游历讲学。”

  邓玉函,听见这个名字,吕涣真心里暗自吃惊。此人是科学家伽利略的好友,百科全书式的学者,日后将与徐光启合作,翻译不少西方的天文学著作,虽是传教士,却也是个天文学家。

  另一个地中海长相的传教士也起身向吕涣真行礼,他的汉语显然没有邓玉函那么熟练:“吕总兵,在下有礼了。在下姓艾,名儒略,泰西意大里亚人。早就听说过吕总兵的威名,今日得见,实在幸运!”

  艾儒略的名字,吕涣真也听说过。他除了是个传教士外,还是个地理学者,他所著的《职方外纪》,是第一本向世界介绍中国地理的书籍,连徐光启本人都亲自为此书作序推荐。

  而最后一位,也是最年轻的一位传教士,此时也起身行礼。他的汉语语速很慢,但是发音却很标准:“学生见过吕总兵。学生姓汤,名若望,字道未,与邓玉函先生一样是泰西亚勒玛尼亚人,还请吕总兵多指教。”

  这徐光启的凉亭里,真称得上是高朋满座了,吕涣真心想。这汤若望是罗马学院的高材生,师从科学家克拉维乌斯,精通天文学、数学、几何学、弹道学等。在大明崇祯年间作为核心成员编纂过历法,监造过红夷大炮。清朝建立后,更是以外国人身份担任过钦天监监正,是中国有史以来的第一例。

  “吕总兵曾与老夫有过一面之缘,未曾想当年的川军女将,今日已是一镇总兵,真乃世所罕有。”徐光启笑呵呵地对传教士们说道,“如今吕总兵既有心奉教,还请诸位多多相助啊。”

继续阅读:二百二十七 假意改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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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三十二年出生的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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