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约在新街口德基商场,任林海提前订好位置,一家挺有名的苏帮菜馆,做的是创意菜。口味中规中矩,不过店家应该是对餐厅装修和食物摆盘苦下了一番功夫,在年轻人中口碑颇好。
之前部门聚餐的时候,高岑跟同事们来过一次,对她来说太甜,能接受但谈不上喜欢。
考虑到任林海是苏州人,在任林海征求她的意见,提及这家菜馆时,高岑没有反对。之前他聊起自己家做饭的习惯,说是连炒蔬菜都会放点糖提鲜,着实让高岑震惊好久。
高岑担心路上堵,特意没有开车过去,到那儿比两人约定的时间还早十分钟。任林海晚到片刻,为今天约会他特意穿的正装。
他还带了束花,一整束的玫瑰花。
男人怀抱献花,尤其还是个相貌好看的男人,他站在那儿,冲着高岑微微一笑。高岑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很难忘记这一刻了。
她愣住,迟迟不前,手脚局促得不知道往哪儿放。又激动地低头去扯自己袖口,有些庆幸自己买了新衣服,更顾不得心疼买衣服的那大几千块钱。
话说这条裙子是办公室里最前卫的小姑娘都夸赞的,而且她在下班前特意又跑到洗手间补过妆,从外表上看,她应该不至于和任林海有太大差距吧。
高岑这样想着,任林海已经将花塞到她手中,她当下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上次收到花还是十年前。高岑僵硬地抱住花,手心太过用力,把外面一圈玫瑰都压得发蔫,半天才挤出句:“……谢谢,我也没有给你准备什么礼物。”
任林海失笑,大概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道:“你不用这么紧张,我送你花是应该的。”
高岑脸红了起来。
两人入座,任林海贴心地给高岑拉开座椅,又将菜单递过去:“看看你想吃什么?”
出于礼貌,高岑谨慎地点了道价格适中的酱鸭,任林海见到玩笑道:“难怪我听人家说‘没有一只鸭子能活着离开南京’,你们南京人真的是对鸭子情有独钟。”
“你吃得惯吗?”高岑闻言羞赧笑了下,问他。
任林海看了两眼菜单,摇头告诉她:“不是特别喜欢,老实讲,我总觉得鸭子有股奇怪的腥味,从小就不怎么爱吃。”
高岑立马神色焦灼起来,她忙道:“那我们不点了,换道别的菜。”
“不用,多大点事,你再看看别的吃什么。”任林海被她这紧张兮兮的表情弄得莫名其妙,他添上两道本店招牌菜,又把主动权交到高岑手上。
高岑却直摆手,说:“不用,不用了,两个人点太多也吃不完,这样就行。”
她慌得毛手毛脚,险些把桌上的装饰花瓶掀翻。
任林海眉头微皱皱,隔了两秒他才说:“那就再加个汤吧,你看喝什么汤?”
“你决定就好。”高岑说。
任林海“嗯”声,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隐隐觉得兴致索然。
他对高岑最初的欣赏是源自她雷厉风行,做事果断的样子,可今天她明显不在状态,畏畏缩缩,像个小媳妇似的。不过到底之前对高岑的好感占了上风,何况两人又聊了这几天,任林海还是笑着对高岑说:“那鲅肺汤好了,最近正时兴。”
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任林海幽默风趣,这或者与他的职业有关,但丝毫没让高岑认为他油腻。她对他的印象愈好,行为上便更加拘谨,唯恐哪里自己做得不到位。
吃完饭任林海开车送她回家,前面两车相撞出了点小事故,清障车在清理路面,等完两个红灯都没能过去,前面车子干脆直接停车熄火。
他们的车子同样进退不得。
任林海扭头问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高岑:“今天感觉怎么样,我看你晚上都没怎么动筷子?”
高岑顺着任林海的话,侧头往他身上看去,男人朗目疏眉,看着清清爽爽,即便这会儿车内灯光昏暗,他眼底流转的眸光依旧动人心魄。他修长的指轻搭在方向盘上,指尖修理得整齐。
她怔了盯着他的手几秒,才磕绊着开口:“挺……挺好的。”
“你和我想象中稍微有点不一样,不过这可能跟你太久没谈恋爱有关。” 任林海看问题还是一针见血,极为准确的,“除了忙工作和家事,你还是要多出来走走。”
高岑不太明白他这话的意思,甚至不清楚症结所在,她轻“噢”声:“是的。”
任林海顿了顿,又说:“我认识一个朋友,他老家在高淳那边,家里承包了几亩蟹塘,现在正是固城湖螃蟹上市的季节,他邀请我们几个朋友周末去他老家玩,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怎么样?正好介绍你给他们认识。晚上我们也不住他家,就在高淳老街附近找个地方,顺带着逛逛。”
他的话让高岑陡然清醒过来,她语气中带着几分尴尬和不解,“啊?我就不去了,我妹夫家就是高淳的,他每年都会给我们送不少螃蟹……而且,太快了。”
“什么太快?”任林海露出困惑的神色,反问她。
高岑紧紧拽着包带,心中茫然,喃喃道:“我们的关系,是不是太快了点?”
她设想中的恋爱应该是循序渐进、慎重的,相互有更深入的了解后,再决定要不要走下去,一时的好感并不能持久。
想当初,她和前男友确定关系之前,他们已经在山西路那排梧桐大道上,连续晃荡了两个多月,连小学时候偷抄同桌作业这种事都袒露得清清楚楚。
很显然,任林海并不这么想,他沉默着看高岑半天,才发觉她是真的这样想。他叹了口气,终于意识到两人想法的巨大分歧,他对她说:“我以为你答应约会,我们现在已经算是男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