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岑进屋发现阳台灯亮着,她以为是下午徐飞来家里不小心碰到开关,于是没怎么多想伸手将灯熄灭,几乎同时,屋内骤然传来声惊叫,音还是从阳台那边发出的。她吓了一跳,惊魂未定走过去,就见高年年和“富贵”两个,一人一狗缩在地上,看向她的眼神都含着点恐惧。
高岑心觉好气又好笑,无奈白高年年一眼:“赫死个人唠,你还晓得这刻儿几点啊(吓死人,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家里灯也不开,我还以为进贼。这会儿不回家,你老婆婆和文华那儿该着急了。”
“我这不是等你回来嘛,贺文华去上海出差了,他妈以为我今天要上两个班。”高年年起身跟在高岑后面,插科打诨几句,洗完手,又一屁股瘫坐在客厅沙发上,开始玩手机。
这会儿已临近十一点,高年年丝毫没有要回去江北的意思,高岑手撑在墙边,站在那儿低头凝视她好一会儿,最后才开口:“我有点累,先去洗漱。”
等高岑从浴室里出来,高年年人还没走。高岑边擦着头发,边跟她说:“这会儿很晚了,又在下雨,不回桥北的话就去卸个妆,洗好早点休息,我给你拿衣服。”
家里有高年年留着换洗的衣服,高岑翻出套递给她,她有些嫌弃,没伸手去接,嘟囔道:“这衣服我很久没穿,回头再弄得身上痒。”
“上周我刚拿出来晒过,不想穿就别穿。”高岑把衣服往她怀里一扔,转身去吹头发。
高岑卧室面积其实不小,是家里最大的一个房间。只是两张一米五的床隔个柜子摆着,几乎没多少剩余的空间,看起来很是逼仄。高年年洗完澡,高岑已经铺好床,坐在那儿看手机。
高岑示意高年年关灯,窗帘没拉,外面灯光照进来,屋子里倒不是很暗,眼睛适应后连天花板正中央的灯都能看见。
睡不着,可姐妹俩谁也没开口说话。
就这样躺着没多久,高年年突然出声:“我到你床上去睡阿好啊?”
“我嫌挤。”高岑拒绝。
高年年却自顾自抱着枕头爬上高岑的床,往她被子里钻:“这有什么啊,以前我不是经常跟你一起睡的。我上大学那会儿你去看我,我们宿舍那个床,不超过90公分吧,我们不也能凑合。”
高岑说着不愿意,还是往床边挪了挪,给高年年腾出块位置。
这时铃声突兀地响起,姐妹俩用的提示音相似,听到动静都连忙去摸手机。高岑屏幕亮了,信息是路季南发来的,十几分钟前她估算着时间,礼貌性地询问过他是否平安到家。
路季南的回复同样公式化:“嗯,我到家了。”
“哪一锅啊(谁啊)?你男朋友?上次我看到的那个人?”高年年胳膊撑在枕头上,眼睛直勾勾盯着高岑手机。
高岑不给她机会,看了两眼便锁上屏幕,越过高年年,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说:“我老板,今天我没开车,下班晚了他顺道送我回来的。”
“噢。”高年年顿时没了多少兴趣。高岑那老板,她大概清楚,他的婚礼高岑参加过两次,听说现在又离婚了,是个“能人”——能折腾的人。
高年年体虚,一到冬天手脚就暖和得慢,不小心碰到高岑,把高岑冻得一哆嗦:“让你多穿两件衣服吧,也不听,连棉毛裤都不穿。”
高年年充耳不闻,往被子里缩。
“你还跟你老婆婆讲过今晚住家里?”高岑改口问她。
“说了的。”
高岑又问:“你跟你老婆婆处得怎么样?”
这话,高岑从刚才就在琢磨,高年年在这儿磨磨蹭蹭不肯回去,八成是碰上什么事。
“还行吧,我白天上班都不在家,有什么不好相处的?”高年年默然片刻,接着道,“就是她整天变着法催我和贺文华生孩子。”
高岑听了一急,起身动作幅度太大,将被子掀开大半:“这事——你体谅体谅她,你老婆婆老公公都是本分人,心不坏,就是思想不太能拐过弯来,他们想抱孙子很正常。别把关系闹僵,有什么话你让文华出面说,你稍微顺着她点,阿晓得啊(知不知道)?”
“晓得。”高年年扯住被子说,“这事我比你清楚。”
“你懂什么?”高岑道。
“我怎么不懂。”高年年现在忌惮高岑,不会同高岑吵嚷,可心里依旧不服气,说了这不够,还要补充,只不过气势太单薄,完全没有杀伤力,“你连婚都没结——”
说完她根本不敢看高岑,幸好灯关着,也看不清高岑的脸色。见高岑不说话,她又觉不自在,对高岑示弱:“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这事我自己会处理好,你放心。”
“嗯。”高岑却没生气,语气平和道,“你清楚就好,睡吧。”
“好。”
高年年还是习惯性往高岑身边贴,虽然被高岑说了一通,但心情倒不是多坏。她已经习惯高岑这一时“严父”,一时“慈母”的做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