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病
仁君公子2023-01-05 18:421,663

二零零八年,十月二十五日,小雪。

整座城市开始除去不安的躁动,逐渐在白茫茫的雪中安静下来。

市人民医院六楼病房靠窗的床位上,一个戴着绒线帽的女孩,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满天飞雪。

她的脸上隐约露出一丝期待,嘴里不停地哼唱着一首未学完的儿歌。

坐在一旁的女人织着一条咖啡色围巾,她盘着的头发如乱草蓬蒿,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

病房外的走廊里人声嘈杂,与窗外的寂静截然相反。

仁何琪在柜台交完了钱,脱下西装搭在手臂上,倒了倒钱包,除了张名片和几个钢镚,也不剩什么东西。

他转身要走,感受到了西裤侧兜里的震动,拿出手机接通电话,头一歪夹在耳边,面色凝重地翻看着手里的一张张单据,穿梭在医院长长的走廊里。

走廊窗户的玻璃上结了霜,生出朵朵窗花,透过朦胧的薄霜往外看,雪花在肆意狂舞。

住院的病人被家属扶着,三三两两的驻足观看。仁何琪没心情,径直朝走廊尽头的病房疾步走去。

病房里的女孩面容有些憔悴,本该是爱美的年纪却戴着一顶棕色的绒线帽子,帽子边缘上还夹着几根脱落的短发。

她的两手平摊在身边,上面引出许多针头,目光随着仁何琪的到来而转向屋内。

仁何琪用手扫开桌子上的一堆药瓶,空出地方把厚厚的一叠单据放好,又把西装搁在床边,这才腾出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顺手搬张凳子坐下。

妻子吕沁放下手里的毛线,站起来将桌上的单据拿在手里翻看着,“这次怎么比上次贵那么多,你交之前查了吗?交完了这次还欠多少住院费,你没让他打个条子?”

见仁何琪没反应,仍自顾自地打着电话,吕沁把单据放到他面前,用手点着,“我记得这个药没用上八瓶,好像是因为有过敏反应,用到一半儿就停了。”

“这个药因为当时太贵了,我们就换了别的药,为什么价钱还是这么高,你去交钱的时候大夫怎么说的?”

“还有这个……”吕沁把单据使劲贴在仁何琪面前,生怕那密密麻麻的小字他看不清。

“够了!”

仁何琪猛地站起来,凳子被弹到身后,“没看见我正在跟客户打电话吗?!”

他刚说完,就下意识捂住电话的收音口,夫妻俩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再去干扰谁。

自从两年前孩子查出恶性肺部肿瘤,他们几乎每天都要吵一架,刚开始还顾及孩子的情绪,可到后来两人不呛火就说不了话。

仁何琪知道,吕沁的焦躁是从孩子住院开始的。

挂了电话,他急匆匆地又要走,吕沁对着背影大声说道:“你闺女还等着你给她唱儿歌嘞!”

仁何琪驻足回头,目光凝视着那双期待的眼睛,眉头一紧,似乎犹豫了一下,又快步走回床边。

“爸爸现在有急事,等下次再给你唱好吗?”

女孩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失望的神情,孩子是单纯的,不会骗人。

仁何琪见状,又从钱包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名片,他蹲在地上,握住女儿的手,把名片攥到她手里。

“你瞧,爸爸现在是副总监,原来的总监调到分公司了,现在是爸爸事业上升的关键期,只要挺过了这阵儿,爸爸就是总监了。”

女孩的眉毛皱起来,嘴巴撅成一个向下开口的月牙,像是撒娇又像是惋惜。

仁何琪刹那间也有些不忍心,凑近一些真诚地说道:“你也不想爸爸总被人呼来唤去的吧。”

女孩用大大的眼睛盯着爸爸的脸,许久才点了点头。

大概几个星期之前,她们母女就听到了这种话,到现在仍未兑现。

待仁何琪的背影完全消失,她迅速的闭上眼,大脑中的视觉停留可以让爸爸的背影留存得更久一些。

“仁何琪。”吕沁从病房里追了出来。

“什么事?”他回头道。

“今天是结婚纪念日。”吕沁有些责备的意味。

仁何琪象征性地轻抚一下她的头发,尴尬地笑了笑,“对不起,今晚回来过好吗?”

“就是告诉你一声,”吕沁把西装一下子塞到他的怀里,“你西装。”

望着吕沁匆匆离去的背影,仁何琪不禁感慨,她曾是个爱笑的女人,可因为孩子的病,如今那道倩影也变得伛偻。

仁何琪不敢耽误工作,大步出了医院的门。

身体上的燥热很快被寒气给驱散,他穿上西装坐进车里。

一股热气从发动机里升起,雪又大了,糊在前挡风玻璃上,白茫茫一片。

他用手刮了刮,弄不干净,干脆从缝隙里偷着看路,一脚油门直接往公司开去。

与此同时,雪也飘到了市郊,青翠可人的野山坡被夺走了本貌,飞雪空降荒草与干树枝,统一了天地万物的肤色。

密林包裹的山麓中,断断续续闪过一辆商务汽车的影子,汽车缓缓驶向山顶的野雪场。

继续阅读:第三章 兄弟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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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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