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旅馆不大,却有九层之高,脚下就是一片宽阔的野雪场,方圆几里都是山野,只有这一个住所,所以也成了慕名而来的游客们的集中地。
来这儿的人鱼龙混杂,但大家都有着相同的爱好——滑野雪。
王焕山背着三人的行李一直送到六楼。
张富城的房间在六楼的正中央,无论是采光还是视野,都是一流的位置,他还特地带了望远镜。
弟弟张辅斌的房间和继女李悬的房间分列两侧。
房间里的装潢极尽简洁,有一种返璞归真的感觉,可能是为了提升一点档次,每个房间电视柜的左边,都摆上了一个花瓶。
张富城关上房门,不禁拿起花瓶把玩一番,看了看落款,嘴里念叨着:“元青花,可惜是仿的,不值钱。”
他收拾好东西又将望远镜架到合适的位置,窗户虽小,架不住远处的雪色正美,他忍不住掏出数码相机,连拍了数张照片。
电话的铃声传来,张富城接起:“喂,何琪,我今天不在公司,这样吧,你把文件送到滑雪场来,就是郊区那个……”
身后响起的敲门声盖过了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弟弟张辅斌在门外催促道:“哥,还没收拾好吗?李悬已经自己去滑了,你也快点儿,现在正是雪大的时候,滑起来得劲儿。”
张富城转头隔着门回应道:“好嘞,你们先去,我马上就到。”
他放下相机,把棉帽子扣在头上,准备出门,“何琪,我现在有点急事,你来之后直接把文件放到我房间桌子上,603房,钥匙放在门口的地垫下面。”
挂了电话,又捂上一对棉手套,张富城推门而出,转身把房间的钥匙压在了地垫下面。
另一边的仁何琪正驱车向郊区赶来。
仁何琪是大诚公司的销售部副总监,眼下原来的总监被调到分公司去任更高的职位了,总监的位置就空了出来。
副总监候选人有两个,一个是仁何琪,而另一个是仁何琪亲手带的徒弟王澜。
在仁何琪看来,升任总监是是十拿九稳的事,但他不敢懈怠,毕竟领导的脸色可是说变就变。
他大学毕业后连换了几家公司,因为市场不景气,公司接连倒闭,后来是被张富城赏识才进入大诚,因能力突出,不到五年就做到了副总监的位置。
正如仁何琪所说,现阶段是他事业上升的关键期,决不能允许有任何疏忽。
升任总监之后,工资待遇和各项福利都会有所提升,到时候家里紧张的经济状况也能得到缓解。
家里条件不好,女儿住院和治疗的各项费用高昂,每天花钱如流水,仁何琪实在负担不起。
升职机会可算得上是千载难逢,他绝对不能错过,势在必得。
半小时后,一辆黑色的商务轿车停在了小旅馆的下面。
仁何琪下车上楼,从603房门口的地垫下翻出钥匙,进入房间,把文件袋平放在桌子上。
他不放心,又拿起手机,想告诉张富城文件送到了。
现在他容不得一点工作上的疏忽,万一等会文件丢了,那算在谁的头上?
手里的电话滴滴响了几声,未通。
仁何琪想,董事长可能是在滑雪。
抬起头,窗外铺天盖地的雪景很是壮观,城市里的雪畏畏缩缩的,像个小姑娘,山野的雪磅礴大气,像个八尺大汉。
他平时忙于生计,习惯了奔波的状态,但是今天却被这山雪深深吸引,更重要的是他想寻找董事长的踪迹。
白皑皑的雪上,男女老少在上面滑来滑去,大家聚在一起,如同白纸上的墨汁,很是显眼。
有三个人吸引了仁何琪的目光。
那三个人滑着滑着,忽然脱离人群,并且越滑越快,向着雪场边缘的未开发区冲了过去,雪地上留下六道深深的雪痕。
仁何琪顿时感觉不对劲,中间那个人的身形,怎么看怎么觉得像老板张富城。
他急忙凑近望远镜,调整角度。
果不其然,那三人分别是张辅斌、张富城、王焕山。
张富城在中间滑行,其他两个人列立两旁。
仁何琪想提醒张富城那里是未开发的危险区,继续滑下去,很可能跌落悬崖。
他打开窗户大声喊叫,可微小的声音顷刻便被大雪掩埋了。
仁何琪成了一个失语者。
三个人滑着滑着,突然停了下来,张富城好像望见了前面的危险,想转头告诉二人。
突然,张辅斌猛地一推,出乎意料的冲击让张富城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未等他缓过劲儿来,王焕山也走过来,脚下使了一个绊子。
张富城本就年老体衰,更是不敌二人,被迫倒下身子侧着向前滑去,挣扎着无法起身。
张辅斌和王焕山见状,一起使力,把张富城硬生生地推下了悬崖。
眼前的画面没有声音,那二人又仿佛把什么都说了。
仁何琪的嘴唇煞白,微微颤抖着,把看到的无声画面变得有声,慢慢从嘴里吐出:
“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