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接的说到失明,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
好一会儿。
“你没瞎。”
我抬头看着他,“你只是不愿意接受治疗,如果你真的不想看到我,那你就让自己好起来。”
“呵。”
沈裴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跟你有关系?”
“……”
“我怎么不知道,你姜瑜这么喜欢管闲事?”
我抿唇,沉默。
严格意义上来说确实不关我的事。
但……我却没办法真的袖手旁观。
见我不说话,沈裴之的火气似乎比刚才更大,他咬着牙,舌尖从腮帮子顶了过去,“要么现在滚,你继续留下,我不敢保证还会发生什么。”
他凑近我耳边,嗓音性感的像妖怪,“姜瑜,我是男人,你不请自来对我而言就是送上门。”
男女之间,在有感情的时候谈些荤话可以称之为情 趣。
但当感情沉溺无踪,只剩下对立的关系,每一句有色言论都可以化作一把刀,往最疼的地方扎。
他看不见我的脸色有多白,只有我能感受到自己心口不断涌出来的幽幽凉意。
我挣脱开他的手,强装镇定道:“沈总没必要想的那么多,对我而言也不过是调理内分泌而已。”
没等他说话,我再次开口:“你还是先吃饭吧,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
沈裴之没有吃。
十分钟很快就到,他继续开会,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我。
这感觉就像……打定了主意要跟我划清界限。
可他也不去医院做检查。
也没见他过吃药。
我问刘威拿了楼啟的联系方式,打电话问了问具体情况。
“就是血块压迫到神经,如果他现在不积极接受治疗,不吃药也不手术,以后恐怕就会长期失明。”
我一愣,“真的这么严重?”
“不然呢?”
楼啟冷哼,“我拿这个骗你有意思?我可是医生,有医德的好吧。”
我抬手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一时竟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你不是他朋友吗?你就不能劝劝他?”
“该劝的我都劝了,他自己要瞎,我有什么办法?”
楼啟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没好气的道:“说到底还不都是因为你?不过看你现在这么担心的样子,我竟然也觉得挺可怜的,要不你也别管他了,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楼啟说得很对。
他自己都不想治,别人再怎么着急有什么用?
我自嘲的笑笑,“我也不想管他。”
如果理智永远都能排在情感之上,就好了。
接连三天,沈裴之都完全把我当成空气,既不搭理我,也不跟我有任何交流。
刘威每天都来送饭,以及把需要签字的文件送过来,另外再跟他口述隔天的工作安排。
现在眼睛看不见,他的大部分工作都只能转线上。
我抽空回公司开了两个会,安排好工作后顺便买了菜回来。
刚进门,刘威正好走出书房。
“姜小姐。”
我点点头,视线往后方瞥了一眼,“他现在情况有没有好一点?”
刘威叹了口气,“并没有,沈总那个人你也知道,他决定的事情几乎没有人可以改变的……姜小姐,你还是多劝劝她吧。”
“……”
我能怎么劝?
“也许你们说话比我管用吧。”这两天我已经被磨的快没脾气,我苦笑道:“可能我已经没必要住在这里了。”
“别啊!”
刘威有些着急,确定沈裴之没出来才继续说:“姜小姐,虽然沈总没有说,但我能看得出来,他这两天心情比之前好多了。”
我不大相信,“真的?”
“当然是真的。”
刘威压低声音告诉我,“以前沈总每天都要靠安眠药才能睡觉,但是最近他没有让我帮他拿药,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沈裴之他……
竟然一直在吃安眠药?
“姜小姐,沈总他自己都已经放弃自己了,如果连你都放弃他,他可能就真的再也看不见了。”
这句话像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颗石子,激得我久久无法平静。
沈裴之会放弃自己吗?
我不知道。
但他这一生所经历的东西并不比我少,内心的沉重一压再压,即便是多强大的人也逃脱不了心魔的梦魇。
下午,我用三个小时做了三菜一汤。
沈裴之从书房出来,我就伸手拦住他。
“吃饭。”
他面无表情的瞥我一眼,无神依旧犀利,“让开。”
“不。”
“……”
我很坚持,见他当真没有要动的打算,索性伸手拽着他往餐厅走,“我辛辛苦苦做了那么久,手上还切了一条口子,你要是不吃,就是没良心。”
沈裴之神色无波无澜,任由我把他拉到餐桌旁坐下。
“你觉得,我还会在有没有良心?”
我假装没听见,给他夹了些菜在碗里。
虽然看起来很黑……甚至看不出是什么食材,但只是酱油放多了,没有糊。
“你尝尝看,我练习了很多次,一定比之前的好吃。”
沈裴之像是很意外我这么油盐不进,勾着唇角嗤笑一声,“姜瑜,开始走厚脸皮的路线了是么?”
他说是就是吧。
我把碗推过去,“快吃。”
他面无表情的停顿了一下,最终拿起了筷子。
沈裴之向来都是这样的,即便现在眼睛看不见,吃相依然优雅,普通的食物在他嘴里仿佛都跟着变得高级。
“怎么样?好吃吗?”
我声音里满是期待,他淡淡嗯了一声。
“可以。”他随手拉过一盘推到我面前,“奖励你把这些吃完。”
我:“……”
所以是不好吃?
刚想出声拒绝,沈裴之幽幽道:“姜瑜,你要是不吃就有给我下毒的嫌疑。”
我咬咬牙,不相信试了这么多次的菜能难吃到哪儿去,拿筷子夹起就放进嘴里。
“……”
很难形容是什么味道。
苦重带甜,不知道怎么还有点黏腻的口感。
当真是为难他了,他刚才可是吃得面不改色。
我硬着头皮吃完,把空盘子往沈裴之面前一扔,发出哐当的响声,“我吃完了。”
沈裴之不咸不淡的轻笑了一声,“姜瑜,你也真豁得出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猛地起身跑向洗手间。
太恶心了!
一辈子没吃过这么难吃的饭!
吐完漱了口起来,一转身就看到男人抱着手站在门口,好整以暇。
我心口一哽,更多的还是一股说不出的气闷,两秒后干脆冲过去抱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胸口。
沈裴之浑身顿时僵在原地,眼神雾暗深邃,“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