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不动声色的从左安森脸上扫过，我笑笑说：“伯父客气，既然是老朋友，以后见面的机会肯定还有很多。”
“是。”
他笑容慈祥，却怎么看都像只笑面虎。
“不过伯父这两次约你都是谈工作上的事，你们年轻人嘛，可以私下再约。”
我皱了一下眉，越发不知道他说的是谁。
没来得及问，左安森推过来一份文件。
“这是我们公司出的收购计划书，看在你妈妈的面子上，我们会给星灿超过市场估值百分之三十的价格。”
我低眸看了一眼，这份计划书不算厚，但想必一定是面面俱到，并且收购价格一定是天价。
“伯父真是煞费苦心。”
我淡淡一笑。
“可是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回去开了个小会，经过一致决定还是不打算卖了星灿。”
左安森眯了眯眼睛，似乎对这个结果也并不意外，好一会儿，他指腹轻轻摩挲着虎口，轻笑道：“你们还是年轻，很多事情都没有正确的判断。”
“伯父觉得，怎样的判断算正确？”
“比如，识时务者为俊杰。”
“……”
我手指掐进掌心里，从没有任何一刻觉得自己这样落过下风。
左安森驰骋商场几十年，练就的手段和本事，自然不是我这种连应酬都没有参加过几场的小辈能比拟的。
他沉沉的眸底泛着浑浊，却又莫名透着一股包容。
我迎着他的目光，竟然觉得背心逐渐渗出冷汗来。
“左董事长。”
我深呼吸两口气，勉强镇定下来。
换了个称呼，似乎事情才真正被放到台面上，“你们公司有你们公司的决策，我们公司也有自己的判断，我想，一家企业的存亡应该不是由资本决定的，而是由人和市场决定的。”
左安森换了只脚，翘起二郎腿，姿态慵懒从容，“可是小瑜啊，资本决定了这个社会的运作规则，有没有市场，不是有哪个人能说了算的。”
他的话刚刚说完，门外传来林娇惊讶的声音，“你怎么在这儿？”
“……”
不可否认，我心里重重的松了口气。
左安森做好了准备来见我，只要没有完得罪他的打算，那无论从哪个方面谈判，我都没有招架之力。
林娇带着奶糖过来，虽然帮不了什么实质性的忙，但至少能缓解当下的局面，如果左安森顾点面子，就不会再继续收购的话题。
果然，他目光幽沉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就收起了先前的锋芒。
还算柔和的跟林娇说话。
“有点工作上的事跟小瑜聊。”
“哦。”
林娇目光在我们俩人身上游移了两秒，感觉没什么问题就笑眯眯的坐下了，“那正好，我跟阿姨学了烤曲奇，你们可以一起尝尝。”
“妈妈呀～”
她刚把奶糖放地上，小家伙就朝我扑了过来。
紧张的氛围一扫而空，谈判现场仿佛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家庭聚会。
让我意外的是，左安森竟然很喜欢糖果，还任由她拿着他的手机把玩，摔了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伯父，实在不好意思。”
我把奶糖勾过来抱在怀里，示意她不要动，“你看看手机有没有问题？坏了的话我重新给你换一个。”
“小孩子调皮一点很正常。”
左安森温和地笑笑，“我已经老了，手机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通讯工具，坏了也就坏了，还能用就行。”
说完，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
“我下午还有个会，就不跟你们多聊了。”
林娇跟着他站起来，边帮他整理领口边说：“忙的话就先去，这两天鱼宝工作也做不完，我得带孙女，你自己注意点。”
左安森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目光扫过我，“孩子还在。”
“在就在呗，她又不是不知道。”
林娇不以为意，拍拍他的肩膀，“去吧！董事长好好努力。”
“……”
我一直低着头，嘴角微扬。
等左安森彻底离开，林娇才垮着脸，叉腰问我：“姜小瑜你厉害啊，都开始利用上你妈了是吧？”
我耸耸肩，“不算利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左安森都能让我妈来给我传话，我怎么就不能借我妈让他闭嘴了？
不过听他刚才那些话的意思……
我深深叹了口气，直觉左安森不会收手。
林娇看出我脸色不太好，收起质问的表情，小心开口：“他很为难你吗？要不……”
“不要。”
我摇摇头，“这件事你别管了。”
这一点上，我应该感谢左安森，他至少没有把林娇完全牵扯进来，看样子也不打算让她知道太多。
这样就很好，知道得越多越为难。
来都来了，我索性让林娇和奶糖上了楼，等我下班一起去商场吃饭。
“诶，叫上婧婧一起啊。”
林娇牵着奶糖，扭过头来跟我说话，“我也好久没见那丫头了，上回你舅舅打电话，还说她一直都没回家，你们公司有这么忙吗？”
我讶然抬头：“她没回家，住哪儿？”
“啊？”
林娇一愣，“不是住在公司？”
“……”
公司虽然时常都有加班，但除了我之外，很少有其他同事会住在公司，婧婧是宣传部的组长，工作并没有忙到那种地步，更不可能。
我不由得想到了她那个素未谋面的男友。
同居了？
没有答案的事情，我暂时没有告诉林娇。
不过当我们想去约他一起吃饭时，才听别的同事说她刚走。
“婧婧好像是接了个电话，不知道是不是男朋友的，但看她心情好像不错，一副要去约会的样子。姜总要是有急事的话，我给她打个电话？”
“不用。”
我摇头，不知怎么就觉得感觉不太好。
林娇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谈恋爱归谈恋爱，这丫头怎么神神秘秘的？”
我跟她就在一个公司里，按理来说，她没有必要瞒着我。
不是说那个男人在国外？
我也满心疑惑，不想让林娇担心，想了想说：“可能比较着急吧，回头我问问她，今天我们先自己去吃。”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我居然在商场里看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