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明天再商量办酒席的事。
酒席,就是庆贺宴,还是要办的。
她活着的时候,也不知道阮家还有没有办庆贺宴的机会。
所以,这次一定要办。
还要大办。
对了,陆先生呢?
不会还在学堂吧?
得把他请过来,一起商量酒席的事情。
没有陆先生,老三也不会有今日。
最好能说服陆先生继续住在家里,这样就可以随时指点几个孙子的学问。
老三是不指望他往前一步了。
现在就顶了天了。
其他几个小的倒是还可以指望一下,要是能像他们三叔一样考个举人,或者比他们三叔出息能考个进士啥的,那就最好不过。
这么想着,吴婆子都想呸自己一下。
真的是贪心不足,刚出了个举人,就想着进士了。
真是应了那句话:衣食不愁想当官,得了皇帝想神仙,贪得无厌。
堂屋里,阮老头又跪在了桌案前。
还要拉着阮进文和阮家兴一起跪下,要不是章明石姓章不姓阮,他估计也会被要求跪下。
章明石:我不想改姓阮,就想看看喜报是什么样的。
阮梨拿了几个垫子进来,给阮老头垫了一个,剩下的放在边上,备用。
估计一会儿就用得上了。
老爹和二叔还在院子里招呼村里人。
作坊那边估计丢给了丁管家,就是丁大。
没错,丁大丁管家。
仆人中的一把手,统领他一家人。
至于江小月,她只有阮梨和林氏能领导的了,其他人没那个能耐。
阮梨出了堂屋。
院子里,可能因为有鸡蛋和馒头点心吃,大家伙感觉有说不完的话一样都不想散去。
老爹陪着一伙,二叔陪着一伙,都说得热火朝天。
有些还是修建作坊的帮工。
这些人是不想要今天的工钱了吗?
阮梨估计可能是家里人发话了,不然他们不会偷懒,他们自己的四十文工钱比什么都重要。
阮梨出了院子。
院外,是一堆女人和孩子。
其中,最显眼的当属她的二婶王氏。
穿金戴银,披红挂绿,站那就跟个调料盘一样。
不知道旁边的妇人说了什么,王氏笑得花枝乱颤。
这一刻,她好似阴霾尽散,时光正好。
阮梨有点儿喜欢这个胆小惜命,但是又特别爱自己孩子和男人的妇人。
那么怕死的一个人,就因为孩子和男人说不想离开阮家,她就留了下来。
把每一天都当成了生命中的最后一天在过。
要是她知道,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她会不会后悔这段时间把银子全花完。
阮梨知道王氏怨怪自己的事情。
王氏只提了一句就被吴婆子镇压下去,随后想要离开阮家的行为,也只是为了保命而已。
换位思考一下,可以理解。
“堂爷爷,您过来了。”
待看见阮老爷子的儿子,就是阮老头的堂弟,急匆匆走来,隔得远远地,阮梨打招呼。
“梨丫头,你爷人呢?”堂爷爷大声问。
他正在堂屋哭呢。
阮梨:“我爷在堂屋。”
堂爷爷绕过女人堆进门,穿越院子里的人群,进到堂屋。
看到跪在地上的阮老头,道:
“大哥,我爹叫你去把祖宗牌位请过来。快跟我走。”
“你在说啥胡话。祖宗牌位是随便能请的吗?不得选个好日子,准备好供品供桌?”对祖宗大不敬的行为,阮老头坚决不能容忍。
“我爹说,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是个好日子,没有比今天更好的日子。必须让咱祖宗们今天就能看到喜报,喜报也必须在祖宗牌位跟前放三天。”
喜报放他家,两家人都不安心,还不如把祖宗牌位请到堂哥家来。
堂爷爷已经五十岁的人,被阮老头当小弟一样凶,一点儿也不见生气,笑眯眯解释着。
阮老头:二叔说的好有道理,他竟无法反驳。
“梨丫头,快叫你娘准备供品供桌。再着人去学堂把你弟弟们喊回来,都收拾齐整了,跟我一起去请祖宗牌位。还有,把陆先生一道请到家里来。”
阮老头摸了把眼泪,起身吩咐阮梨。
“老三,通知一声你大哥二哥。兴哥儿,你也得收拾收拾齐整。”
阮老头回屋找了个盒子出来,把喜报放在盒子里,继续摆在桌案上。想安排个人不错眼的看着,别被哪个不懂事的给祸害了。
目光转了一圈,身边就只有章明石这一个闲人。
“石头,你就在这里看着喜报,谁看都不要给。爷只信任你,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
“放心吧,阮爷爷,我一准儿给你看好。”
章明石答应着。
“好小子。这事交给你,爷放心。”阮老头拍拍章明石的肩膀。
章明石:阮爷爷,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是你无耐之下的选择。
阮老头回屋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刚才身上那套,上面又是泥土,又是鼻涕眼泪的,不能穿着给祖宗们看。
阮家女人们忙着准备供品供桌,就连王氏也被喊进来干活。
吴婆子带着江小月和丁三,一趟一趟的从仓房往外拿东西,想把最好的给祖宗们供上。
厨房里忙而不乱,林氏、王氏、阮果儿、丁管家媳妇,手下都有条不紊。
江小月和丁三给打下手。
阮梨给院子里放上装满茶水的茶壶,再摆上碗。
谁想喝就可以自己去倒。
一炷香的功夫,阮家男人们聚齐,带上四样礼出发去阮老爷子家。
院里院外的人也呼啦啦跟着一起。
院子一下子清净了下来。
阮家是以前逃难逃过来的,祖宗牌位也是在定居柳树村后才用柏木做的,祖宗们共用一个牌位。
逃难来的人哪有什么银子修祠堂。
阮家活下来的人里头,就阮老头的二叔阮老爷子辈分最高,所以牌位就一直放在阮老爷子家供着。
阮梨和吴婆子陆陆续续将供品端上供桌。
一盆大白米饭,一只羊头,两荤两素四个炒菜,四盘干果,两盘水果,还有两盘炸果子。
供桌上摆的满满的,吴婆子很满意,大概祖宗们也会满意。
阮梨给陆先生和章明石在西里间单独上了一份茶水和点心,陆先生坐在里面看书。
章明石有任务在身,守在堂屋。
“让我看看喜报上都写了什么。”
阮梨说着就要去打开盒子,被章明石拦住。
“现在不行。”他已经答应了阮爷爷,谁也不给看。
“现在不行,那什么时候能行?”阮梨问。
“等阮爷爷回来,我交差了,你才能看。”少年一本正经的解释。
阮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你就好好守着吧。”这货怎么就一点也不知道变通,看一眼,爷爷能发现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喜报上写什么吗?我知道,我说给你听。”
“行啊你,不给别人看,自己却偷看。”
“我没有偷看,我是光明正大的看。”
“不行,我也要看。不给我看,我就去告密。”
“我是在你三叔看喜报的时候,一起看的。”那个时候阮三叔估计都没注意到自己。
“好吧,这次放过你。上面都写了什么,说来听听。”这个少年,对阮梨来说,最初是惜字如金的救命恩人,到能信任的伙伴,现在是跟家人一样亲近的存在。
阮梨的事,大多有他的参与。
他们一起打猎,一起摘花,一起读书,一起……
可以说,阮梨跟章明石在一起的时间,比和吴婆子在一起的时间都多。
两人关系亲近了,阮梨和他说起话来也就无所顾忌。
“捷报,甘州官报,贵府阮老爷,讳进文,高中甘州解试第三十名,特此驰报。”少年抑扬顿挫、字正腔圆的声音在堂屋响起。
第三十名?
倒数第一?
今年解试高中的具体人数是多少,阮梨不知道。
但是上次和上上次的阮梨知道,都是三十人。
如果今年还是三十人的话,那三叔真的就是倒数第一。
这是什么运气哦!
羡慕。
运气真的是实力的一部分。
阮梨还来不及感叹,听外面的声音,好像祖宗牌位到了。
阮梨出了堂屋,只见三叔抱着祖宗牌位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二太爷,就是阮老爷子。
他被爷爷和堂爷爷一左一右扶着。
再后面是爹、二叔和两个堂叔这一辈,随后是大哥、堂哥、弟弟和堂弟他们小一辈。
当然,哪里都少不了吃瓜群众,他们跟在最后面。
二太爷将祖宗牌位恭恭敬敬放到桌案上,敬香,磕头。
堂屋呼啦啦跪下一片。
爷爷从盒子里取出喜报,先给二太爷。
二太爷拿着喜报泪眼模糊。
老人家又是磕头,磕在地上就是不起来。
侧后方跪着的爷爷估计是既担心老爷子身体,又担心喜报受损,想扶又不敢上前扶起,一时急红了眼。
“爹,喜报,给祖宗们看喜报。”堂爷爷悄声提醒二太爷。
二太爷这才在爷爷和堂爷爷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站起,将喜报放在祖宗牌位前。
随后又哭倒在了地上。
“多谢列祖列宗保佑。灾荒年护着阮家的根不断,后面日子也越过越好,家里的子孙也越来越有出息。如今进文高中举人,光耀阮家门楣,……,以告慰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