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村里人的情分,我会还。火扑灭后咱家有报官吗?”阮梨拉回有点儿歪的话题。
说到这个,吴婆子更气了。
“报了,咋没报。那县衙里面的人一听说咱家没死人,就一句话把你爹和你二叔给打发了。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来了两个人,具体是个什么官职,奶也不清楚。
那两个人就在院子里外转了两圈,说是现场被破坏的太严重,找不到一点儿有用的线索,然后拍一拍屁-股就回去了。这都已经过去多少天了,也没个消息,亏我还打点了一两银子。”
“县衙的人问起起火的事,咱家有没有提到过王员外的名字?”阮梨问。
“你以为我们傻?那没凭没据的事,我们怎么提。主要是不敢提,怕衙门里的人和王员外是穿一条裤子的。”
吴婆子完全有理由这样怀疑。王员外害了那么多条人命,还能好好的活到现在,还过得这么滋润,背后撑腰的人估计就不少,县衙里面少不了他的人。
“奶,咱们这段时间尽量少出村,还有村里谁家有小狗,咱们抱两只养着,从小养着,以后看家护院。”
阮梨觉得这也算是一层保护,聊胜于无。像王员外那样的人,一击不中,肯定不会罢手。
“行,奶知道了。”
吴婆子抓着阮梨的胳膊,目光在她身上扫视,“你怎么瞧着瘦了,是在外面吃不好吗?”
阮梨:……有一种瘦,是奶奶觉得你瘦。
“想你想的。”
“我不信,你们出去玩不知道多快活,能想起我这个老婆子来才怪。”
“真的。奶,我给你带东西回来了,咱们现在就去看。”
“真的啊?我还没用过甘州城的东西。走,咱这就去看。不行,你还没有吃饭。你娘是咋回事,煮个面都这么慢,一点儿也赶不上你奶我年轻的时候利索。”
吴婆子正在抱怨林氏饿着她的大孙女了,嘟嘟囔囔着就要去前面催一催,就见林氏端着一碗面进来了。
“娘,面来了。”
林氏把面放在炕桌上。
这炕桌一看就经过火灾的磨炼,一只桌角已被烧成弧形,造型还挺别致的。
“谢谢娘。”
阮梨拿起筷子,嗦面。
还是娘做的面好吃。
不仅有她喜欢吃的小青菜,还卧了个鸡蛋。
“跟娘客气啥,吃完娘再给你盛。”
林氏说着就坐在阮梨得身边,静静地看着她吃饭。
“快吃。外面的饭菜哪有家里的合胃口。”
吴婆子摆弄起几块布匹来,想着怎么分配才合适。
她和老头子的衣服被褥全部烧没,除了身上穿的,连只袜子都没有给她留下。
现在身上穿的这套还是老大媳妇的。
老头子穿的都是老二的。
全家人急需做几套衣服。
“老大家的,这几块布你拿走,给你们一房添几件衣裳。”一把火烧了太多东西,吴婆子感觉家里啥啥都缺。
林氏将视线转移到吴婆子身上,推辞道:“不用的,娘。我和他爹还有孩子们还有换洗的衣服,不急着重新做。你先紧着给其他人用。”
吴婆子坚持把布推到林氏跟前,“给你拿着就拿着,没看这里还有这么多,全家人都够用。”
“奶,娘,有需要置办的东西给我说,我骑马来回一趟镇上很快。”
阮梨嗦面间隙问。
“这些个你不用操心。”吴婆子头也没太道。
“你奶说的是。娘手头有钱,想买啥就让你爹去买,不用你操心。你出门一趟,家里人都惦记着,吃完了就去前面。”
特别是孩他爹。
送梨儿他们离开那天,马车刚拐过弯儿消失不见,孩他爹一个大老爷们儿就红了眼睛,之后天天都要念叨一遍,真是数着天数在过日子。
以前咋就没发现孩他爹是这么一个,多愁善感的人。
“好的,娘。”阮梨咽下嘴里的东西答道。
吴婆子:“慢慢吃,慌啥?小一个月都等了,不急在这一时。”
“奶,你就不想知道我三叔考的怎么样?”
阮梨好奇问。到家之后,吴婆子就没问过一句关于三叔的话,要是放到别人身上,早就过问了。
“有啥好问的。你们能整整齐齐回来,奶就知足。奶就没抱啥希望,连陆先生都说,你三叔这次是去积攒经验去的。再说都已经考完了,结果已经注定,问了也是白问。”
万一考的不如意,再去追着问,整得两个人都不痛快。
吴婆子坚决不干这种事。
“我奶英明。”阮梨恭维。
等着吧,估计会有惊喜。
要是三叔榜上有名,老两口的付出也不算白费。
阮梨刚出屋门,身边就围上来一圈弟弟妹妹。
一个亲妹一个堂妹两个表妹,一个亲弟两个堂弟。
“大姐。”
“大姐,我想你。”
“我最想,是我最想大姐,最最最,最想大姐。”
“是是是,你最想。”最想大姐带的好吃的。
阮梨捏捏阮枣的脸蛋。
“我也想你们。走,去看给你们买的东西。”
一群人呼啦啦去拆包裹。
阮梨送出一堆东西,玩具、书本、扇子、梳子、糕点……
打发了弟弟妹妹们,才去的书房。
一进堂屋烧了大半,大家现在都聚在阮进文的书房里说话。
目前,这屋当堂屋使用。
书房里,除了三个弟弟,阮家三代男的都在,还有陆先生和章明石。
阮家现在这个样子,饶是姚易年脸皮再厚,也不愿意再打扰,吃完饭就提出辞行。
阮进文一再挽留,跟他挤一挤,一晚上就过去了。
姚易年推辞。
最后由陆先生敲定,姚易年跟着他去学堂住一晚上,第二天再走。
姚易年跟着宋伯去了学堂。
显然,陆先生他们已经了解情况,皆是一脸严肃。
不见回程时的轻松与惬意。
阮老头首先发话。
“梨丫头,这次出门你辛苦了。我听你三叔说了,要不是你事事考虑周到,你三叔他们考试不一定能这么顺利。听说还不惜银钱,买了人参给你三叔补身体。不错,是咱阮家的好姑娘。”
这么生分的吗?
“爷,我也姓阮,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阮梨真怕阮老头会对她有所怨言。
发生这样的事,这个家里有人也许会想:当初王少爷纵马踩踏花田,差点儿踩死赵二狗,要是她当时忍气吞声,也许,可能,就不会迎来王家的报复。
家里人,会不会有人怪自己?
不管怎样,阮梨一点儿也不后悔。
再来一遍,她还是会这么做。
阮梨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
她能确定的就是,吴婆子、林氏没有这样的想法。
还有阮老大。
此刻,这个中年汉子看着自己,眼里只有家人团聚的欢喜。
其他人……
“就是,你个老头子会不会说人话?”
从来没在外人跟前驳过阮老头面子的吴婆子突然发难。
阮老头无语。
这老婆子就听不懂人话,他这么说就是为了让老三记着梨丫头的情。这么说,有错吗?
他没有别的意思啊。
都怪老二家的。
出事第二天就发癫说疯话,说啥,要不是梨丫头当初得罪王员外,就不会有今天,明天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
得亏她被老二两巴掌及时扇醒,不然还不知道这蠢货能说出啥话来。
老婆子当时就要把她赶回娘家。
这货还真有这想法。
就是三个孩子没一个愿意跟她,老二也不愿意离家,她才歇了回娘家的心思。
让她离开孩子,是要她的命。
还不如在这里等死,至少能死在一起。
没错,王氏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整天吃吃喝喝,买新衣,戴新首饰,对几个小的也大方,花起银子来也是不眨眼。
就怕哪一天,人没了,银子还在。
所以,这段日子,王氏跟换了个人似的,很得几个小子和丫头们的欢心。
在几个小的心里,现在除了睡觉挤了点儿,其他跟以前比不差什么。
也许正是因为王氏的这番操作,家里的气氛还不错。
阮老头都不知道该骂她,还是该夸她。
“梨丫头,爷当着家里人说这话,是让你三叔记着你的情。别有朝一日他出息了,就忘了这些事。”
“爹,儿子不是那样的人。”阮进文着急道。
吴婆子瞥了一眼阮进文,“那谁知道?现在不是这样式的人,以后就说不定了。”
“娘!”你可真是我亲娘。阮进文急眼。
“爷,火灾的事……”
“这是大人该操心的事,你们今天刚到家,舟车劳顿的,跟大家说几句话就回去睡觉。”
阮老头打断阮梨的话。
“你爷说的对。走,跟奶睡觉去,奶今晚上要跟你睡一起。”
吴婆子拉起阮梨,把她的胳膊夹在自己的咯吱窝下,扯着她就要出门。
阮梨:“奶,等一等。让我把话说完。”
吴婆子:“说啥说,有啥好说的。”
阮老大:“梨儿,先去睡觉。”
这汉子说着话就跟了上来。
吴婆子:“你跟在娘屁-股后面干啥?”
阮老大:“我送你们去后罩房。”
吴婆子:想跟你女儿多待一会儿,就直说,没人会笑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