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郡县城是个古城,有上千年的历史,做过路啊,府啊,道啊,那都是几个世纪以前的事儿了。过去管辖的地方很大,城池也大,可那不是现在这里,而是离了现在的东郡府城往东走,历史上早就被黄河故道的洪水淹埋了。现在的东郡城区仅留下个小城郭,周围不过九华里,四个城门把城里面分成了四个大街道和许多的小街巷。
东郡府已经解放三年了,尽管人们走进残破不堪的城门,进入街道之后,一种莫名的沧桑感油然而生。可不时有一群人站在街边,脸上洋溢着忍不住的快乐,要商量着干些什么,为这个城新添些喜庆。他们被压迫了一辈子,眼看无望翻身的最底层的人突然得到了尊重,可以当家做主了,脸上终于有了扬眉吐气的底气。从此可以直起腰来活着的许多人,个个脸上挂着止不住要笑出来的面容。
派出所所长蔡晟接上级通知,要在国庆节到来前,把街道打扮一下,要在临街的家家大门前挂红旗,烘托一下节日欢快的气氛。
当他走到城里的向阳街上,来到了一个高台子的门第前,他认得,是刘家大院,就停了下来。这个刘家大院本来解放后政府要取缔这里,抹去人们对它不好的记忆,准备拆除,可这儿实在是一处很大的宅子,里面有许多的房屋,先前只是柳老婆子和儿子住着。随着后来,有几户人家陆续搬进刘家大院,政府想给这个宅子换个新社会的名字,让人们不至于住进去介意,可起了几个名字,“向阳院”,“新民居”了都没叫起来,原来民间一直叫这儿还有个名字,叫“刘家大院”,都叫了几年了顺嘴了。没过多长时间,刘家大院这个名字算是政府同意叫了。因为柳老婆子是这个院里最早的住户,蔡晟今天借着布置国庆的事儿,专门过来,就是要告诉柳老婆子在门前挂国旗这件事儿,顺便看看蔡仁。
“大姑,马上到十月一号了,国庆节,一会儿把这面国旗挂到大门前,”蔡晟走进院里,径直往里面走,见到了柳老婆子热情的说。
“好好,俺这就去挂。”柳老婆子赶忙从蔡晟手里接过一面叠着整齐的国旗,高兴地说着,还试探着问,“谢谢政府,感情政府信任俺家,不把俺当坏人家了吧?”
“大姑,你想多了。到了新社会,大伙儿一样平等的,过去的事儿翻篇了!”蔡晟笑着说,“对了,你儿子呢,怎么没见小家伙?”
“俺儿蔡仁啊,早跑出去到街上玩去了。不像前两年不敢出门。俺一会儿叫俺儿子找个凳子把红旗挂上去啊。”柳老婆子喜不自禁的说着。她对这几年这个蔡姓领导,这个政府里的“熟人”的关照感激不尽,也是感到了新社会新生活的不同。
“大姑,很快又有几家也到这院里住下,都是穷苦人,做个小买卖不容易,多担待着,相互帮个忙。”蔡晟说着,看柳老婆子没有不高兴的样子,也就放下心来走了。
“哼,俺住在这儿那是应分!外来的,尤其是乡下人进来,得俺看着顺不顺眼,听不听俺的话!”柳老婆子看着蔡所长走了,马上换了一副面孔,白了白已经开始变得浑浊的眼睛,拧着脖子,有些不服气,心里嘀咕着。
没多久,这个大院里,陆陆续续搬进来五六家,有修鞋匠,有弹棉花的,有做点心铺的,有杂货店的,都是古城里的小市民。
这几家子拖家带口的,大人孩子一下子涌进院里有二十几口人,天天从早到晚,鸡零狗碎,杂七杂八的,热热闹闹的,刘家大院真正成了一个大杂院。
搬进院里的,大家都是新来的,从前也都不认识,只知道人家柳大娘和她儿子蔡仁是最先住的。民间有先入为主之意,大伙儿于是都很尊敬柳老婆子。
最后搬进来的人,是个姓董的中年人,也是本地人,当年的翻译官,会说外国话,满肚子学问,受到尊重,也可以分胜利果实。他被县政府聘为学校的教师后,说是他的爱人在天津,带着孩子还没回来,孤身一人,也分了刘家大院靠大门里两间住房。
董老师住进来后,没多久就和大院的人都认识了,平时挺爱和院里的孩子们逗趣,和蔼可亲,随和近人。最受孩子们待见的是董老师特能讲故事,在他的屋里,每天听故事不重样,好像他有讲不完的段子。
董老师会问孩子们知道东郡这座城是怎么来的?有个孩子说听说书的讲,《水浒传》里梁山好汉在这儿打过大仗,救过大英雄卢俊义。董老师就笑笑,那只是小说而已,咱这里历史上可是极尽繁华,舞榭歌台和数十座琳宫梵宇,历朝历代起起落落。
他给孩子们讲,在春秋战国时期,东郡是卫国有名的五鹿之城,到了宋朝,这儿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了,是东京开封府的北方第一大门户,名扬天下。不过由于东郡离黄河古道太近了,黄河泛滥,一场大洪水淹没了古城,这儿就直接成为了历史,
除了给孩子们讲些历史,董老师尤其在晚上喜欢讲的鬼啊,怪啊,绘声绘色的,就把孩子们吓得不敢走出他的屋,直到大人来叫走,可第二天又想去听,这其中就有蔡仁。
蔡仁对以前的事儿,尤其是这个院里心里的阴影是很难散去的,本来就被几个“好心的”哥哥害惨了,像病恹恹的小烟鬼,这几年心里胆怯怯的,犹如霜打的茄子,越发蔫蔫的。
今年国庆节,东郡城里张灯结彩,人们欢欢喜喜过国庆,蔡仁听娘的话,和大伙是一样的平等了,他才从心里缓过劲儿,心情也渐渐愉悦起来。
这些日子,等听完董老师的鬼故事,蔡仁就后背心发凉冒冷汗,有时候索性钻到董老师的炕上的被窝里。头两天还跟着柳老婆子回屋,后来就不走了,直接和董老师睡了。
有一天晚上很晚了,其他几个孩子都走了,蔡仁还没从刚才董老师讲的故事里走出来,他突然悄悄的问了声:“老师,要是人死了,变成鬼,还能找到家吗?”
“哦?孩子,别信啊,那都是讲的故事,孩子,别信啊!天不早,该熄灯睡觉了”董老师漫不经心的应着。
“我怎么这几天老恍惚着见我三个哥哥,在这院里走动,还想和我说话,有时候我爹也来了,也要和我说话。”蔡仁特认真的说。
看着蔡仁睁着眼睛,迷离地说的话,把董老师吓了一跳,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有些心酸。他是本地人,也是城圈里人,只是在城西住,对刘家解放前的事大体知晓,自从他搬进这个刘家大院,隐隐约约也听说这个蔡仁是刘家的孩子,只是眼里忌讳不净,尽量不放在心上。现在听到蔡仁说见过死去的刘家老少爷们,董老师心里不禁也是发毛,就小心的问:“孩子,是不是老师老讲一些鬼怪,吓着你了?”
“我不害怕。就是见到我爹感到他老是流着泪,看着我也不说话,就觉着瘆得慌。我知道爹和哥哥都死了。”蔡仁怯怯的说。
“孩子,咱不信不信啊,你爹和哥哥对这世界感到没什么意思了,上帝就请他们到极乐世界去了。他们不愿也从没想回家!你那是幻觉罢了。”董老师赶紧拉着蔡仁的手,关切的安慰着。
“我小的时候,最爱听说书的了,三里店有个黄半仙,听他说过不少的鬼怪的故事的,和您讲的不一样。那时候太小,不知道怕。以前我从没梦见过爹和哥哥,但心里还是偷偷的想的,只是不敢说出来。”蔡仁说着,似信非信的摇摇头。
“嗯,这就是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想的多了,就以为见着了,毕竟这个院落留下太多的你们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孩子,过去了,那都是大人的事,与你无关,好歹你还可以在这里安安生生的生活着呢。”董老师尽量的化解孩子的疑虑和不安。
蔡仁听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也是困了,他有些担心自己还会做噩梦,赶紧扭个身睡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刘家大院的院子里吵成一片了。董老师被吵醒了,听出来是柳老婆子在和好几个女人吵吵什么,七嘴八舌的,每个人的情绪很是激烈,就赶紧起来,还不忘看一眼正睡着的蔡仁。
蔡仁也被惊醒了,听出来是娘在和人吵吵什么,也没和眼前的董老师打招呼,赶紧穿上衣服跑出来了。
“你太不讲理了,这院里就俩茅子,你用快破栅栏挡住一个改成养鸡,剩下一个还时不时的上锁,一大院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你这不是成心刁难人吗?恶心谁啊?”弹棉花的唐老婆子正指着柳老婆子质问呢。
“就是,太不像话了!从俺们进来就嫌弃俺这脏那乱,好像这院子还是刘家的,你老头子当他家大掌柜都进去了,还没当够啊?你这样子,那死鬼成老二好像让你看家护院的似的。”修鞋匠婆娘郭婶也烧把火帮着腔。
柳老婆子看着眼前的唐家婆娘和郭家年轻些的媳妇,拿出打架的架势,马上要拍着大腿开骂了。
“胡说八道!你咒俺,看俺撕了你的嘴!你们别不知足,这么大的院子,谁给打扫的?里面院里茅子脏的都不能下脚了,叫你们谁干过?都是俺起早干的。甭欺负俺孤儿寡母,俺也不是好惹的!”柳老婆子扬起手要打,抬起脚要蹦起来,很是气愤的回怼着。她心里说,量你们乡下来的土婆子不敢嚣张,俺可不是个善茬,一辈子跟着俺男人吃香的喝辣的,柳掌柜就怕了俺半辈子,还怕你们不成!
“娘,怎么了?干嘛要吵架?”蔡仁忙跑上来站到柳老婆子跟前问。
“哎呀,住到一个院里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至于吵吵红脸吗?”董老师也走出屋来劝架。
“董老师,正好您在,您是有学问的,明事理,您给评评理。”杂货铺的钱老板的媳妇忙拉住董老师,“这柳大娘干活利索,好是好,就是太强势,俺这几家孩子多,打打闹闹,院子就没干净过,厕所乱拉也是常事,可也不是就这几家嘛,不至于独霸一个厕所,谁受得了?再说了,你养了几只鸡,满院子跑、拉,谁霉不住踩一脚鸡屎,还要骂你不成?俺家几个小妮爱干净,到了茅子里,看着脏兮兮的恶心,给您说了,还挨你的数落,即便是踩一脚鸡屎也自认倒霉,害的她们心里都有毛病了!俺给你说过不是吗?”
这个钱家媳妇长得还有几分姿色,仗着这个本钱把会做买卖的男人拿捏的死死的。尽管她一口气给钱家生了仨女儿,没再要一个带把的,也不要了,说累了,不再为钱家接续着想,可她男人心里不愿意,嘴上不敢说。从他们一家进到这个院,大伙儿都看出来了,让个钱老板总是在邻居面前抬不起头似的,就总是说店里忙,有时间都在守着店。钱家媳妇说话有个“毛病”,就是甭管什么事,只要张嘴说出来,永远是把事情与感情都搀合起来,显着既复杂又动人,听着还有几分理儿。院里的人,尤其几个女人,有人嫌她嘴碎碎,主意多,时常有些神眉鬼道儿的话,有人说她厚道,爱讲个真,把针鼻儿个小事看大了,说些空泛的道理。
“你可别在这里装好人了!装什么大尾巴狼?”柳老婆子看到钱家媳妇也来掺和,帮着说她,就又来气了,“你这个媳妇,也老大不小的了,长的不孬,就是手咋不干净?俺这几只鸡正是下蛋的,俺就没拾过几个,问你家几个妮子,你老是偷鸡窝里的蛋,给他们吃,还气俺蔡仁没吃上!真够孬的!俺不说,是给你个脸面!你好意思在这红口白牙说瞎话吗?”
钱家媳妇看到有人敢和柳老婆子吵吵了,也是趁机显摆自己嘴上功夫,本来要和这个院里最厉害的人较个高下,其他人以后就不敢和她家掰持了,没想到被柳老婆子一下子揭了短,脸上挂不住了,徐娘半老还算娇嫩的脸红一阵子白一下子的,忙羞愧回屋去了。
这一大早上的,院子里大人小孩,家家户户都不得安生。董老师劝劝这个,开导开导那个,总算不再吵了,各自回去,闷在屋里了,院里难得有的安静。
等吃过饭,院里各自家的男人陆陆续续奔营生,孩子们也上学了,似乎忘了刚才还有几个老娘们吵架这档子事情的发生。
也许正是有了这次和几家娘们有了正面冲突,憋闷在心里的怨气多时了,正好给了柳老婆子采取进一步行动的理由。
这天傍晚,柳老婆子在屋里窗户后面一直瞅着,等着汪老板回家来,在屋里坐着的蔡仁还纳闷娘干嘛一直坐在那儿什么也不干。
汪家男人在城南街开了一家小杂货铺,本本分分的劳作赚个小钱,仅仅够一家三口养家糊口,尽管搬到这个刘家大院就被安排到了院子的最里面,也没怨言。
“吆,大兄弟,恭喜您要发财了!”柳老婆子看到汪老板终于回来了,一身疲惫郁闷的样子,就掀开门帘从屋里走了出去,满脸的微笑,用一种尊卑的声音迎了上去。
“呃呃,柳大娘您有事儿?”汪老板一时怔在那里,急忙不知所措的说。平日柳老婆子对自己不温不火的,今日冷不丁的被话语和慈祥的面孔问候着,汪老板还有些不适应。
“给你透露个信儿,你也听说了,俺家连襟以前是做芦苇营生的,后来她两口子都不在了,留下好多弄好的东西没有卖出去,都是可买的好货!这不,留下一个俺外甥女,怪可怜的,俺做主了,把这些东西都给你,放到你店里买了,给个钱就行!”柳老婆子凑在汪老板的耳根底下小声说着,还四处瞅瞅,生怕别人听去了。
“哦,那好啊!”汪老板一听是这个事儿,脸上马上喜形于色,“我晓得你家连襟白占元的,那手艺没的说,在这东郡府顶呱呱!唉,可惜坏了身子骨。”
“你们认识啊?嗨,不用俺自卖自夸了,东西摆在那儿,让给你发财去吧!”柳老婆子如释负重,马上摆出一副大方的姿势。
“哎吆哦,感情还是邻居好,好事儿都想着!谢谢啊柳大娘。”汪老板也是见到钱正往自己家流,忙说着感谢的话。
“那是!这儿叫刘家大院,俺男人老早就在这儿做活的,啥不知道,你沾光吧!再说了,谁叫咱是挨着住的邻居呢!”柳老婆子说着话,故意把“挨着住”三个字加重了语气,强调着什么,“这不,院里的人家越来越多,啥人都有!咱里面的茅子坑都光知道往里拉,没人打扫,还能下脚吗?大兄弟,要不咱把这院子隔开了,咱两家在里面,让他们在外面?这样省的嫌弃谁,埋怨谁干多干少了!”
柳老婆子也是有求于汪老板什么,还屈尊降了辈分,诚意说着自己的打算,看着汪老板的眼睛,等着他回话。
汪老板是个做买卖的,一听就猜到了柳老婆子话里什么含义,结成同盟,把院里一分为二。不过,他没有想到柳老婆子甜言蜜语里夹杂了这一层重要意思,让他犹豫了一下。他感到在柳老婆子这般奉承自己的同时,就是要逼着他马上说同意。
“这......我,我还没回家,柳大娘,容我跟媳妇商量商量。”汪老板说着,眼神躲着柳老婆子,转身要离开。
“大兄弟,都是好事儿,商量个啥?谁不知道你是大当家的,你媳妇听你的!就这么定了啊!”柳老婆子拍了拍汪老板的肩膀两下,算是定下来的意思,转身回屋去了。
汪老板呆呆的站在那儿,琢磨着,一下子觉着柳老婆子拍自己两下,那是一副担子放在了肩膀上,左右为难啊。
他感到柳老婆子这是硬逼着“结盟”,可自己是做买卖的,讲究和气生财。再说了自己家刚从乡下回到城里,好不容易进了这儿,不愿和人结梁子,何况还是一个院里。
汪老板左思右想,皱着眉摇摇头,心情一下子比刚才回到院里的时候更郁闷了,真是疲惫不堪的回家去了。
连着两天,柳老婆子每次都截着汪老板回家,一次一次的说起来隔院儿的事儿,让汪老板不厌其烦,又不敢得罪。
他知道柳老婆子是这个院的岁数最大,辈分最大,还是先入为主的第一户,自然说话分量重。
汪老板别看是个男人,可耳根子软,经不住几日柳老婆子软磨硬缠,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甚至于又把她老头子搬出来,蒙荫之福祸的荒诞说辞灌输一番,吓得汪家两口子满口答应下来,只是汪老板小声告诉柳老婆子,出钱可以,露面和其他几家说理不干。
柳老婆子听了简直是心花怒放,终于让姓汪的落入自己的计谋里,她这几天费劲吧唧的,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柳老婆子做完了汪老板的“说服”工作,也总结出了一个道理,各家男人都要面子,也都给她这个老人面子,说个事儿商量不好意思驳他面子,不像几个娘们家都是事娘娘,遇事搅不清个理儿。
于是,柳老婆子就有事没事,挨个和几家男人东拉西扯,说这院给人看了,当初建的时候本来要三进院,前院应当很浅,以倒座为主,主要做门房、客房、客厅,要不是当年刘老二为在大街上显摆,非要把前院当主院,硬生生建成了两进院的格局,犯忌了才糟了天谴。
每当说到最后,柳老婆子瞪着老眼,咬着后压槽,攥着拳头说:“这不新社会了,咱们都是邻居,可别跟着遭殃!俺老婆子为了这个院里所有人的平安无事,专门找人看了,有个解法,就是把前后院隔个门槛就算破了!”
这些搬进来的有乡下来城里谋生的,有老户城里市井百姓家的,没文化不说,都是本分之人,讨生活要的是平平安安。他们都知道柳老婆子的男人在刘家干过,知道的老例规多,图个吉利,改个门槛又不影响生活正常进出,也就点头说是。 几家男人说了同意,回家给女人说了,也是求院里平和。女人们不知就理,既然男人说没事,也是要弥补之前和柳老婆子她老人家争吵的惭愧,既然是为了院子的吉祥,就招呼着还帮着柳老婆子搬砖和泥,没两天,一个柳老婆子找来的泥瓦匠生生就把整个大院隔成了前后院的门槛垒上了。
自从把这个刘家大院分成前后两个院,柳老婆子在屋里偷偷乐了好几天,心里止不住的讥笑,这一大院子的人都被自己摆布着,有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成就感。
蔡仁不知道娘在做什么,看着娘在窗户后面时不时看着院里那道新门槛,欣赏着,偷笑着,也没觉着院子里哪里变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