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软榻换至牙床,床单弄湿了几回。
谢玄之在凝香居留宿了一宿,翌日,李在忠才送来了官服,由翠香扣响房门递了上去。
室内残留着温存后特有的欢爱气息,翠香见着一室的活色生香,羞地跪在地上,低了头。
“都这个时辰了么?某还未抱够公主。”谢玄之一边说着,一边起了身。
萧令月只着了一身单薄的中衣,从翠香那处将官服拿过来,像是寻常人家的妻子一样为自己夫君更衣。
“春宵苦短,夫君若因妾耽误了国事,倒成妾的不是了。”
谢玄之两只手环住了她的腰,似是有气地小声道,“这话某不爱听。”
说着,他一只手渐渐往下,在她骨肉丰实处恶作剧般地捏了一把。
“哎呀!”萧令月连忙不好意思地将他手拍开,“夫君这手可真是狡猾!”
谢玄之逗弄完她,便心满意足。
“某这就当值去了,公主且先去休息吧。”
萧令月嗯了一声,想了想,又上前去抱住了他,“妾等夫君回来。”
做戏要做足。
谢玄之握了握她的手,然后轻轻从自己腰间松开。
“某回府便来看公主。”
走出凝香居的院门,李在忠明显感觉到谢玄之的心情大好,口中还哼起了乐府上邪。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黄阁,三公九卿当值的地方。
坐落在乾元殿右侧,为了与天子所用朱门区分开,门厅被涂成了黄色,故称黄阁。
谢玄之原本心情大好,只想利落地处理完政事,抓紧时间散值回府。不想刚一落座,就被几个老臣盯上了。
“桓太傅为何用如此眼光盯着本相?难不成本相脸上有什么东西?”
桓太傅一副不知当讲不当讲的模样,“不知谢宰今日出门前可否正过衣冠?”
今早是萧令月帮他穿的这身官服,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是领口微微松了一些。
“有何问题,桓太傅不妨直说。”
一旁扈太尉冷哼一声,“我等臣子既披上了这身蟒服,便该为朝廷社稷殚精竭虑,唯谢宰一人倒是过得潇洒,昨日告假却不知流连哪家花丛去了。”
宰相,太傅,太尉便是大梁的三公,正一品大员。
外人说满朝文武皆是谢玄之的人,其实不然,只是政事的确鲜少有人能挑出他的毛病,于是一些小节也成了攻讦他的武器。
谢玄之意识到了问题。
在大梁,文人是不会和端庄贤惠的妻室风流快活的,夫妻间更多是互相敬重。
“本相的私事似乎不必向二位报备。”
扈太尉依旧不依不饶,他好不容易才抓到谢玄之一个把柄,就当是宣泄宣泄平日对他的不满,也得说道两下。
“这怎就是私事了?大梁律可是明文禁止官员进出勾栏的,谢宰可莫因女色误了前程。”
他原是不打算计较的,可这话却让谢玄之平添了写怒气。
“扈太尉说话得有分寸。”他顿时拔高了声音,“提点我这个晚辈两句倒是可以,但若胆敢对镇国长公主出言不逊……”
两个老臣都蒙了,也没听他俩关系好到了这份儿上。
桓太傅还特意问了一句,“谢宰昨日告假,便是陪公主去了?”
想到昨日床榻上的种种,谢玄之脸上浮现出笑意,握过了侍从端来的一碗茶,饶有兴趣地吹去了茶梗,这才缓缓道,“然也。”
两个老臣顿时觉得侮辱,灰溜溜地打算走人。
“原来是公主呀,是公主的话就没事儿了。”
谢玄之品着茶,此时也突然想明白,原来萧令月特意在他身上留下那么多痕迹,特意起来帮他穿衣服,都是些小小的报复,可他一点不生气,反而觉得可爱得紧。
怕是萧令月也被人问起过,被问羞了才想到了这招,是谁问过她呢?
谢玄之想了一圈,也就一个答案——王循之。
此时,一个太监带着圣谕前来。
“上谕,琅琊王氏王循之,经大中正考证,有经世之才,得上中之品。自古圣贤治国,皆赖英才辅翼,今特擢王循之为御史中丞,钦此。”
随圣谕一起来的,正是那位王循之。
官员们拱手道贺。
“不愧是琅琊王氏的王循之,真是世间少有的上中品之材,一入仕途便进了能官拜御史中丞,未来可期。”
大梁九品中正制虽分九阶,上上只有天子堪当得上,一直虚设着。能称中上之材已属顶格,这一代中除了王循之,就只有一个谢玄之了。
“承诸位好意,循之能在此与诸位同僚共事实属荣幸,今后多有什么做得不妥的,也请诸位批评指教。”
满堂贺喜中,唯有谢玄之感觉到有异。
他当初遣人三请五请,王循之都以“志不在此,官场如枷锁”回绝了,如今却自己来套上了这层枷锁,也不知是在作何打算。
这事最可疑的便是那幼帝萧明祎,未曾问过他的意见,便拔擢了王循之,偏偏还是进的御史台,有监察百官之能。
如今御史台的御史大夫崔浩垂垂老矣,怕是过不了几年,王循之这个御史中丞就能上位了。
是王循之想要查什么,要了这个位置,还是萧明祎想要他查什么?
纵使心中再多疑虑,身为百官之长的宰相,谢玄之总不能这时和皇帝唱反调,只能也跟着恭喜了起来。
“王郎君……不,是王大人才识过人,今上任御史中丞,是陛下有德,更是大梁之福。”
王循之笑着,朝着谢玄之拱手一拜,“承蒙谢宰举荐之恩,循之当初年少,还未有报国之心,今祖父年事已高,惟愿循之以己之能,为国尽忠,循之便不再推辞,日后还望谢宰不吝赐教。”
“好说。”
谢玄之对他陈述的是一个字都不信。
王述清要能劝,早就劝了。这次也定是王述清帮他绕过了自己去找的萧明祎,看在老太尉的面子上,萧明祎答应的,这里面有没有萧明祎自己的小心眼,想见王谢互相掣肘,谢玄之就不得而知了。
那王循之自己又是因了谁卷进来的呢?
“御史大夫崔大人如今确是需要一个得力帮手了,王大人请过来一下,本相正有一道难题想询问询问御史台的看法。”
在场官员们脸色瞬间各异,哪儿有第一天赴任,都还没来得及熟悉熟悉环境,就给人出难题的?
王循之倒也不怯,缓步走向了谢玄之,“谢宰请说。”
众人也都凑了过去,想看看热闹。
谢玄之不言,撩开衣袖,提起了笔。
他的手还裹着纱布。
“谢宰怎地受伤了?可是昨日祖父寿辰时弄伤的?”
他都亮出来了,王循之也不好不问。
谢玄之撇眼看过去,故意撩开了衣袖,这才露出了昨日萧令月故意留下的细密吻痕。
“王大人是说这个?无碍,公主已提本相处理过了。”
王循之立马撇开了眼,甚是有些无语。甚至觉得谢玄之说什么有难题都是为了这盘醋包的饺子。
“没人问你这个。”王循之生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