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让翠香陪着你。李在忠，帮公主备车。”
“是，相爷。”
谢玄之冷着眼，看着萧令月离开。
马车离开了谢府，翠香看着萧令月仍旧面如菜色，安抚似得轻抚抚着她的肩头。
“公主，兴许这话翠香说出来不太合适。你与那妇人不过相识两日，又何必为了她的死与相爷发那么大的脾气，纵使当时相爷的确对张俊生有冷脸，可是这怎么也怪不到他头上的。”
萧令月抬眼望着翠香，看着她担心的表情不由叹了口气。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因为张俊生娘亲的事怪罪谢玄之。”
“可您方才的语气，的确让伤心了。奴婢实在不忍公主为了旁人，伤了夫妻感情。”
萧令月低下眸，她明白这便是谢玄之特意叮嘱要翠香陪着她的原因，翠香是最知晓她当初有多爱谢玄之的人，自然会规劝她莫伤夫妻情分。
“我晓得了。”萧令月点了点头，不想让翠香跟着担心。
“既然公主明白，回了府便主动和相爷说说软话，昨晚相爷费那么一大番功夫来找公主，被公主您拒之门外，今早还一点也不记仇，以礼相待。奴婢觉得相爷心中是有公主的。”
萧令月嗯了一声，看着马车外已经到了她和王循之、阮煜常去那家酒楼。这回，她见到他们留下的暗号了。
看来王循之的调查已经又进了一步。
就在萧令月看酒楼时，她忽然注意到店门旁似是发生了些什么事，有不少人聚拢围观。
“这是出什么事了？”翠香跟着她的视线看去，“我怎么听到好像有人在哭？”
“停车，咱们下去看看。”
“好，公主您慢着点。”
翠香扶着萧令月下了车，人围了很多，但不算严实，于是她们很快便挤到了人群前方。
人群围着的是一具尸体，尸体旁边还有一个面黄肌瘦的女孩，哭泣着，身前挂着一个卖身葬父的牌子。
翠香下意识地将萧令月的眼睛捂住，“啊！公……小姐莫看，咱们走吧。”
萧令月感觉翠香的手都在抖，她怕尸体，原本萧令月也是怕的，可她自己都变成尸体几回了，也就不那么怕了。
百姓们七嘴八舌地问道。
“卖身葬父，多少钱呀？”
“这丫头灰头土脸的，看样子也值不了多少钱，要是卖窑子里去，都得老鸨子好生养些时日才能接到客。”
“看样子不像梁京人，这些时日梁京的粮价也长得吓人，该是外面逃荒来的，你瞧他爹瘦成这个样子，肚子还这么大，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观音土了。\"
萧令月表情哀伤，原来外面的饥荒已经严重到这个程度了么？
“哼，原本青州战事，就已经搜刮了一批粮食了，如今好像又有人趁着饥荒大举收粮。真是不要我们老百姓活了。”
“你们听说了吗？最穷的茂水郡都已经有人菜人市了。”
“啧，不是说打赢了就天下太平了吗？怎么还越过越惨了？”
“梁京毕竟是天子脚下，梁京肯定不会有事的。”
议论声此起彼伏，萧令月听着，只觉得心惊。
她刚想说些什么，一个长着癞疮的男人走了过来，露着一口焦黄的大牙，弯腰问道，“两吊钱够不够。我家那婆姨生不出男娃，刚好想找个女人给我们传个香火。”
女孩抬起头，脸上带着欣喜，“够，够的，只要能给我爹买上一口薄棺材下葬，我就心满意足了。”
萧令月看不顺，于是摸出了五吊钱来。
“姑娘，我这里有五吊钱，你把你爹厚葬了罢。”
她原是想要做好事，可周围的人却都向她投来了一种不善的目光。
“这是哪家贵人，一点也不懂事。”
“我说这位夫人，您就别凑这个热闹了。你要了人家难不成愿意带回家做小的？”
“可不是，卖身葬父要的就是一口饭吃。给钱能解决什么问题，姑娘家家一个人在外面，身上有钱才死得更快。”
姑娘似乎是明白萧令月的好意，朝着她微微颔首。
“谢谢夫人，是这位恩公先来的……”
萧令月眼眶有些湿润，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叹了口气，对着翠香道，“走吧，我们上车。”
马车一路到了宫门，萧令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公主，到了。公主……”
翠香唤着她时，她才注意到马车已经停在了内廷。
萧令月下车，宫中宫女太监见到她便赶紧行礼。
“拜见长公主殿下。”
“陛下在何处，我要见他。”
大太监脸上挂着笑，“陛下在御书房呢，上次长公主您劝过他要精进后，陛下便时常在御书房里学习处理政务。”
萧令月松了一口气，满意地点了点头，“陛下能勤政，便是大梁有幸。”
她说着，便让太监带去，去向了御书房。
可萧令月刚准备进去，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了萧明祎和女人的调笑声。
她的手僵直在了空气中。
“哼，陛下昨日让臣妾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就这点东西便想要哄好臣妾，臣妾可没有那么好打发。才不给你亲呢。”
“爱妃莫气了，哎，昨日那情况，朕可是天子，必须依照祖宗章法办事的。”
“陛下以前可不会拿祖宗章法来搪塞臣妾。臣妾看呀，就是陛下变心了。”
“怎么会呢？朕也不想这样，可你昨日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了阿姊。朕平日里可都是要敬她三分，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臣妾不管，总之陛下昨日是伤到臣妾的心了，臣妾要陛下给臣妾补偿。”
“好，你想要什么，朕依你。”
丽妃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他，“陛下说的当真？”
“当真，只要你不要再和朕置气。”
这时，丽妃低低哭诉了起来，“臣妾出身不好，父亲只是个地方小官，所以宫中有些人总拿臣妾的出身说事，欺负臣妾，若是陛下也能为臣妾的父亲封个爵位……”
听到这里，萧令月总算是忍不下去了，怕萧明祎真会犯糊涂答应她，那就成了金口玉言，覆水难收。
兰家军是上了战场，九死一生才换来的爵位，她又凭什么这么轻易地便敢讨要！
萧令月推开了御书房门。
“臣姊听闻陛下在御书房学习处理政务……桓太傅呢？莫非是丽妃在教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