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真就走了。
萧令月蹲下身，抓了块石头来挖了挖地面的土。
不算硬，能挖的进去。
但要是几里地外再开挖，黄花菜都该凉了。所以她得换个法子。
当天，萧令月先回了客栈，和岳峙交代了一番，然后便去谢家打听了一下谢老夫人埋在哪儿，赶了一辆牛车，带着饭菜就去到了坟前。
她到时，天已经黑了，谢玄之的窝棚已经搭好，只是用木头和干草搭了一个简易的棚子，能遮风，但恐怕雨水都避不了。
“殿下不该来这种地方。”谢玄之见着她，只淡淡扫了她一眼，便转头去继续整理自己的窝棚了。
萧令月也不理他，把食盒酒水一件件带了出来。
酒瓶一打开，酒香味儿就能钻到谢玄之鼻子里。
他顿了顿，提醒道，“守孝期间禁止荤腥饮酒。”
“我又没说要给你喝，我带这些来，都是祭拜母亲大人的。”
她说着，便把食盒提到了祭台边，一道道菜摊开来，然后提着酒壶，朝地上撒了下去，顿时酒香四溢。
然后，她停在了墓前，盘腿坐了下来，嗑起了瓜子。
声音咔咔作响。
谢玄之停下动作，回头看着她。
萧令月歪了歪头，“我瞅着瓜子儿也不能算是荤的吧？”
谢玄之叹了口气，“不能算，但母亲墓前到底是严肃的地方，某不求殿下尽孝，如此态度，确实太轻慢了一些。”
萧令月见他终于有了些薄怒，这才收了瓜子。
“那你要不要吃些素斋？我那里还有一个食盒，全素，冷的，连盐都没放，肯定符合守孝标准，我陪你一起吃呀。”
她说着，马上去打开了食盒，把菜摆了出来。
“其实我觉得酒是粮食酿的，也是素，你要不也喝点。”
谢玄之摇了摇头，“殿下还是请回吧，马上天就要黑了。殿下既已夺情，便不必守孝。”
萧令月耸了耸肩，实在不知该怎么哄了。
她甚至不知道谢玄之对她这副态度是因为之前被她给算计了，还是因为她不肯为他母亲守孝。
但无论是哪一种，萧令月都不后悔。
大家各自为政，他谢玄之也并非没有算计过她，愿赌服输。若是因为这种小事谢玄之便记恨上她的，她认识他三世，倒不觉得他是心眼这么小的人。
至于守孝，她是疯了才会给一个处处针对她的老太太守孝。
但谢老夫人毕竟是谢玄之的母亲，大梁又从小教育人百善孝为先，谢玄之因此对她冷淡了些，萧令月倒不是不能理解。
“我会走，你这窝棚这么小，也挤不下两个人呀，可我担心你没吃饭，总不能忙活了一天一会儿还去挖野菜吧？”
谢玄之：……
萧令月堆满笑容，“吃嘛，至少得熬到明天我来，对不对？”
谢玄之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还是跪坐了下来，接过了萧令月手中的筷子，但久久没有动筷。
“殿下若是想要青城王这三个字，就不应当再与某走得过于亲近。”
原来他是在担心这个？
“我思忖过，可我不来，天下又该说我不孝了，而且我来也想见见陛下。”
“见成了么？”
“没有。”萧令月摇了摇头，“但是事在人为嘛。”
谢玄之又是长叹一声，“一会儿殿下回了客栈，便可以收拾收拾离开陈郡，他们今日阻扰你见陛下，明日见你还不死心，肯定会想办法针对你。某怕到时……某也无力保你。”
“别说这些了，先吃饭。”萧令月主动夹了一根青菜到他碗里，“你尝尝这个，我让厨子只挑了尖尖上最嫩的部分，铁定好吃。”
谢玄之没有拒绝，尝了一口。
他抬头又想说些什么，萧令月便再给他夹了一筷子菜，硬生生地截断道，“食不言，寝不语。不许说话哦。”
就这样，两人吃完了一顿晚饭。大抵都是谢玄之在吃，素菜又没有味道，萧令月不喜欢，计划着回了客栈吃点大鱼大肉来补补。
她没有再多与谢玄之说些深沉的话，提着食盒走了，走前还将牛车里的软垫取了下来。
“也不用守孝守得那么苦，上面垫些干草，没人看得出来的。要我说本朝的制度可真奇怪，守孝守得那么严，却又推行薄葬，真不知道要是到了后世，那些摸金校尉会不会怪咱们都不给他们留些宝贝。”
萧令月回到了客栈，便去问岳峙，她安排的事做的怎么样了。
“已经买好了宅院，也放出了风声，说是您爱慕谢玄之爱慕地不得了，但是他因为您称王疑似气死了谢老夫人的事儿对殿下您不满，所以不肯理殿下，殿下您迫不得已才购置了宅院要在此追夫九十九天。明日房子空出来，我们的人进去，就可以开挖了，从那个宅院挖去陛下所居的别苑，只需半里路，快则十几日，慢则一月多的时间就能挖通。”
挖地道是手下的事，她要负责的就是演，演的全天都都以为她爱谢玄之爱得死去活来，陈郡茶余饭后都是她和谢玄之那些破事，没有人怀疑她的真正用心，她就赢了。
“好，今晚就在客栈暂歇吧，明日搬过去便开始分头行动。”
翌日一早，萧令月又带着从客栈拿的早午饭，去找到了谢玄之，还不忘带了一些贡品，把表面功夫做足。
她有注意到，谢玄之昨晚那个窝棚已经被拆了，他又抱了许多竹子来，搭了一个茅庐的骨架。
这家伙，嘴上劝她走，心里却还记得她说他那窝棚小，挤不下两个人。
呵，男人！口是心非的。
“我先祭拜母亲大人，祭完了你再来和我一起吃汤圆。我特意让厨子没煮太软，分开装的，用芝麻油封了一层热汤，一会儿扔下去再泡泡就软了。”
她把食盒放下，恭恭敬敬地祭拜起来。心里忍不住想，要是谢老夫人真有在天之灵，说不定看到她在她面前装做一副孝顺儿子的样子才更气。
祭品摆好，萧令月又开始点香烛，祭拜了一番。
一切准备完，萧令月笑意吟吟地转头望向了谢玄之。
“夫君，来用早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