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试探试探他。
萧令月拉了张凳子来，坐到了谢玄之身侧。
“说起来，你为什么会来救我？”
谢玄之眼神飘忽，他当然不能把萧明祎供出去，但要从哪里讲起，他是犹疑的。
萧令月看出了他的心绪，立马换了种说法，“我是说你是自己想来救我的？还是有别的原因？”
谢玄之松了一口气，悠悠道，“丈夫担忧妻子的安危，很难理解么？”
他虽然说着调侃的话，但眼眸却透露出几分认真。
“别人的话不难理解，你的话，我的确看不透。”萧令月坦白地说道，“你以前不会这样做，因为你半点都不喜欢我，或许我以一种自取灭亡的方式死了，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一种结果。”
谢玄之沉默了些许，半晌，见萧令月没打算再说下去，他才轻声道，“原来在令月眼中某是这样一个人。”
一句没有任何态度和信息的话，谢玄之在糊弄她。
萧令月有些恼，“我想开诚布公地和你谈一谈，谢宰既然不愿意，那就罢了。”
说完，她起身准备离开。
谢玄之立马抓住了她的手。
“令月想要某讲些什么？是若某说某之心意从未更改过呢？令月信吗？”
萧令月坚定地摇了摇头。
谢玄之苦笑了一下，又问“那你今日会特地问某，便知晓某动心了，对否？”
萧令月这才点了点头。
黑水寨本就是刀山火海，若是谢玄之对她没有半点真心，是绝不会为了她冒这么大的风险的。
“在某看来令月也变了不少，兴许是某过去未曾发现令月的好，也兴许是某日久生情了。既然令月明白某之心意，却又要问个时间点来，着实有些为难某。”
原来谢玄之也察觉到她的变化了么？
他更喜欢现在的她？
萧令月忽然觉得人果然就是犯贱的，她以前总是围着他转的，做什么都以他的心意为优先，他不喜欢，现在只为自己考虑了，他倒喜欢了？
那他前两世对兰玉珠的喜欢又持续了多久？
“如此说来，男人的心果真易变，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古人诚不欺我。”
谢玄之听她说的话，越听越不对劲。明明他是在表心意，怎么到她嘴里就成变心渣男了。
“某又未曾钟意过他人，怎就人心易变了？”他为自己辩解道。
萧令月也不能将重生之事说出来，她想了想，对他道，“明早我打算去与陛下报平安，也顺便帮你告个假，你便在家长养几日伤吧。”草草结束了这一轮的谈话。
她忽然觉得自己让谢玄之表态了，听进耳朵里却还是怀疑的。
在黑水寨的时候，她见他因为自己受了那么多伤，心中不止起了一两次两个人可以重新开始的想法，听到他可能死了，也会难过伤心想要为他手刃仇人。可一旦脱离危险，她就做不到百分之百地去相信他，甚至开始怀疑起一些细节。
萧明祎怎么会知道张俊生的存在？
那些突然冒出保护他的人和萧明祎派来的人似乎没有一点默契，恐怕不是一方的。
谢玄之又怎么会出现地那么及时？
他都有办法将整个山寨一举灭掉，为什么要白白挨一身打？
“那今夜……某能上床睡吗？”谢玄之忽然问道。
她们先前一直是分床睡的，不管是在宫里，在回梁京的路上，还是在山南郡。
“可以，但不许乱动，你身上还那么多伤，别碰着了。”
谢玄之对大梁仍旧是不可取代的，他要是多告几天假，朝政又得空转几天。何况前段时间他们一直在山南郡，恐怕还有许多事务没能处理。
“可以抱你么？这次某不用力。”谢玄之的眼神中带着期许与试探。
“随你。但不许再得寸进尺了。”
两人洗漱完，便早早睡下。
翌日萧令月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特意穿了一身宫装准备入宫，可以说是把该拿的架子都拿出来了，她为的自然不仅仅是为了给萧明祎报个平安那么简单。
这次萧明祎身边的大太监学聪明了，远远地见了他，就叫了身边的小太监去通报萧明祎。
萧令月往御书房赶的时候萧明祎也正在赶过去，她人到的时候听到萧明祎还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
不过这次萧令月也没有刻意去揭穿他，只是过来将这两日的经历给萧明祎复述了一遍，萧明祎直夸道，“姊兄可真是厉害，梁京衙门那群蠢货，真是吃着皇粮一点正事没干！姊兄一个人就能做成的事，他们死了那么多人都没干成！”
萧令月静静地看着他，“那陛下吃的粮食和他们又有什么不同？陛下又做了些什么呢？”
萧明祎抿了抿嘴唇，不太高兴，低沉着声音道，“阿姊你又要教训朕了。”
“不是阿姊就想要教训你，你是皇帝，面对谢玄之这样的能力就没有一点畏惧吗？黑水寨可以被瓦解，那更大的地方呢？”
“可他是朕的亲姊兄呀！只要你俩夫妻关系好了，他吃饱了没事干才会动我这个小舅子。”
萧明祎本来只是开个玩笑，但萧令月却反问了一句，“万一他就是吃饱了没事做呢？改朝换代真正因为吃不饱举兵造反得势的有多少？基本上最后坐稳皇位的还不都是因为贪心，因为想要更多的利益。”
萧明祎愣了片刻，他不禁认真思索了一番，然而并没有想出答案。
谢玄之这个人，他从来都看不透，也没打算去看透。
他从未想过会谢玄之斗个你死我活，毕竟萧明祎自己很清楚，谢玄之是天下间最聪明的人，他斗不过。
“阿姊觉得朕该如何做？”
“今日谢玄之告假，臣姊以为陛下可以亲自去一趟黄阁，看看谢玄之究竟掌持了多少东西。另外，臣姊请求也能入黄阁听证，以充陛下耳目。”
萧明祎微微皱着眉，担忧地看着她，“阿姊，你今日对朝政之事格外上心，又一直在怀疑姊兄，若是你手中真有证据，不若先给朕看看？”
她没有。
萧令月摇了摇头。
“那你可是听到了些什么？或者见到了些什么？阿姊若是不方便，给朕说，朕把那些人抓起来严刑逼供！”
萧令月再次摇头。
“阿姊若是不肯与朕说实话，朕便只能当阿姊做了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