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浅浅一笑，“陛下这话，既是重情，为心爱之人铺路，又有大义，为天下苍生着想。”
萧明祎见着自己的言语被谢玄之认可，立马洋洋得意地笑了起来，“阿姊，连姊兄都这么说了。姊兄说的肯定没错！”
萧令月立马瞪了他一眼，“你莫添乱！”
谢玄之却只是回了她一个浅浅的笑，“陛下如此为丽妃着想，可丽妃不见得有陛下这般聪慧，丽妃的家人就更是无法理解陛下的深意。想必公主正是担心这一点，但若陛下派兵盯着丽妃娘家，要他们放粮，这便就是一桩美谈。”
萧明祎眼里有些顾虑，“这样不太好吧？给出去了的东西，那儿盯着别人派何用场的？丽妃要知道了肯定觉得朕是糊弄她，没正行要赏赐。”
“陛下若不这样做，臣便只能斗胆劝陛下莫要这样做，此举非旦不是在给予恩宠，反倒会害了丽妃。如今天下大灾，饿殍遍地，仅陛下一个宠妃便能分得五十万石粮食，足够两三个县的百姓们吃一年了，陛下觉得饿极了的百姓当真不会打这笔粮食的主意么？若是打了，陛下是想看到丽妃全族被暴民戕害还是想要看到官逼民反激起民变？”
萧明祎邹起眉头，他先前还说谢玄之说的准没错，这下便也不知道该如何驳斥他了。
“粮食乃是百姓命脉，望陛下慎之又慎。”谢玄之说着，再次像萧明祎行了一个臣礼。
萧明祎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吧，分给百姓就分给百姓，我要先同丽妃讲一下，哄哄告诉她这样她能得民心，她肯定也会答应。”
丽妃所想，便是登上皇后宝座，萧明祎也是清楚的。若是百官不肯，民间百姓支持，他也有了和百官谈判的筹码。
可萧令月不愿意，她也看出了萧明祎的想法。
刚打算说些什么，身体微微前倾，谢玄之便又拉了她一把，用眼神示意她莫要说话。
“丽妃深明大义自是贤良之妇。可方才臣也考量过了，民间百姓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只是一个地方发生了天灾，朝廷派粮支援也就算了，可是如今各地都有饿殍，若是只支援丽妃老家燧阳，其他百姓定也会有恶言……这……”
如此的话，丽妃会得到家乡父老的支持，却会被大梁其他百姓所厌恶。
萧明祎一下子着急了起来，“姊兄，这该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呢？”谢玄之摸了摸下巴，“自是给燧阳多少，便该给其他县多少。”
萧明祎露出一副苦恼又诧异的表情，眉头拧得紧紧的，“可朝廷哪儿有那么多粮食？”
谢玄之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萧明祎咬了咬牙，“朕知道了，姊兄就是和阿姊一伙来劝朕的！”
谢玄之颔首默认，“臣之所言无愧于社稷，更无愧于天子，请天子圣裁。”
萧明祎摆了摆手，“行，不送了，朕什么都不送了。朕累了，想要回寝殿休息了，阿姊和姊兄也请回吧。”
“是，陛下。臣等告退。”
“臣姊告退。”
事情已经完满，萧令月知道再留下去更会伤了姊弟情谊，也不便再久留。
两人一同离开，出门时，谢玄之将披风亲手为萧令月披上。
萧令月瞥了他一眼，低声道，“你倒是会装好人。”
谢玄之笑了笑，“装好人也是手段的一种，目的达到了便好。否则的话……公主打算如何收场？”
萧令月眸光锐利，“我想要和陛下讲清楚道理，谢宰或许不想陛下听到。”
谢玄之无言，两人便静默地走到了马车处。
上了车，马车驶出了内廷，谢玄之才问萧令月，“公主是陛下的亲阿姊，手足情深，陛下从未做过违逆公主的事，可如今陛下大了，身边也不只只有公主一人，若是细枝末节的小事，陛下自会愿意让公主高兴，但公主真是试图左右陛下的决定，怕是会招致陛下忌惮。”
他的话说的过于直白，让萧令月感到震惊。
“谢宰这话可真有趣，陛下不忌惮你这个权倾朝野的宰相，反倒会忌惮我这个血浓于水的亲姊？”
“权倾朝野四字，某不敢当。即便在公主眼中某权倾朝野，某也不过一介文臣，文臣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最多在史书上记两笔乱政。公主却是宗亲，还是先帝所依仗的宗亲，宗亲想要如何，只需要振臂一呼便可。”
谢玄之凝着眸，眼中带着探查的意味。
“某倒是未想到，公主会因为那位丽妃娘娘和陛下发什么大的火。看来昨日公主与那位丽妃娘娘冲突不小。”
“不是为了丽妃！”萧令月才不想让人觉得她是因为私人恩怨才，“是那五十万石粮陛下说给就给我，外面还有那么多百姓饿肚子……我……”
萧令月将今日的所见所闻像谢玄之复述了一遍。
“百姓们都觉得打仗打完了就会好起来，为什么打仗打完了，还更糟了？大举收粮那个人良心就不会痛吗？”
她故意在点谢玄之。
谢玄之叹了口气，“自古兴亡，百姓苦。”
萧令月只觉的他假惺惺的，
这时，街上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还有疾步向前的脚步声。
“让开！让开！都给我让开！”
萧令月伸出脑袋，往马车外观望，是护城军的人。
“前面的马车赶紧点滚开！别挡了军爷道！”穿着盔甲的士兵吵着他们大喊道。
“呵，好大的胆子，我们这可是谢府的车，你们也敢大放厥词！惊扰了公主和相爷，你们有几颗脑袋？”车夫和对面对呛道。
谢玄之起了身，将半个身子伸出了马车，“无妨，我们让道便是，莫耽误了人家的公事。”
带头的护城军将领马上下马抱拳道，“卑职不知是谢宰的车马，多有得罪。请谢宰见谅。”
“无碍。”谢玄之看了一眼众多的兵马，“调这么多人马，是要去何处？”
“有流民想要涌入将领，城门恐怕失守，卑职率部下去拦截……”
马车里的萧令月吃惊地睁大了眼，握紧了两只手，看来事情比他预估的还要严重。
怎么突然就涌入梁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