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监狱的一路上,夏文亮的嘴就没闲着,一个劲儿地夸伍霜萍。
夸她年轻,夸她漂亮,夸她脾气好,夸她生了俩孩子,腰还细得跟杨柳枝儿似的。
“再瞅瞅我娶回家的那位,这才生了一个,那腰粗得就跟水缸似的,我俩胳膊都搂不过来!她现在啊,是一点女人味也没了,也不知道要点好,整天披头撒发的,就知道跟我吵吵,我真的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伍霜萍在心里狂骂夏文亮不是个东西,恨不得一口唾沫啐到他脸上,可实际却只能赔着笑,说女人刚生了孩子都一样,过段时间就好了,让夏文亮体谅。
“哎哟,我媳妇儿要是能有你一半,我就知足咯!”夏文亮趁着换挡的工夫,就想摸伍霜萍的手。
伍霜萍早就防着他了,一抬手正好躲了过去,她指着前头南屿镇的指示牌,“夏队长,咱们快到了是吧?”
“哎,快到了。”夏文亮悻悻地应了一声。
好不容易熬到了监狱,伍霜萍终于又见到了弟弟伍霜龙。
比上回见面,伍霜龙瞧着白了些。
他习惯性地塌着腰、佝偻着背,在隔着玻璃看到伍霜萍的那一刻,伍霜龙微微勾起嘴角,冲她笑了笑,就再也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了。
这次还跟之前一样,不管伍霜萍问他什么,他都说挺好的,吃的挺好的、狱友挺好的、管教也挺好的。
伍霜龙自从进去后,就变得少言寡语了许多。
每次探监,都是伍霜萍说,他默默地听。
伍霜萍开始的时候觉得别扭,霜龙在外头不是这样的性子,后来也慢慢习惯了,回回都把厂里家里那些有意思的新鲜事儿攒着,一一讲给弟弟听。
探视时间不长,很快就点儿了,伍霜萍起身以后,才想起这趟来之前,陈萧跟她说的话。
“萧萧让我下回带着她来,她一直想看看舅舅长什么样儿。”
“算了吧姐。”伍霜龙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然后说了他那天最长的一句话,“我现在这个模样,别再吓着孩子。”
回去的路上,伍霜萍困得不行,她每次探完监,都身心俱疲,比干了一整天的活儿还累。
以往都是骑车,她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可这回不一样,坐在摇篮似的驾驶室里,她根本抵不过那催人的强烈困意,很快就抱着提包,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伍霜萍睡了没一会儿,就开始做噩梦。
她梦到有条胳膊粗的大蟒蛇,顺着她的手一直往上爬,缠上脖子不算完,还想往她衣裳里头钻。
伍霜萍惊恐地死死地抓着领口,那蛇钻不进去,居然掉过头,去咬她的嘴,那腥臭的气味熏得她不断干呕。
她陡然惊醒,这才发现哪有什么大蟒蛇啊,是夏文亮个臭流氓在抱着她啃!
夏文亮一看伍霜萍醒了,没有一点害怕不说,反而更激动了。
“霜萍,打我第一回在厂里见到你,我就喜欢你!我想你想得根本睡不着觉,你就依了我吧!”
夏文亮满嘴胡言乱语,甚至还从裤兜里掏出一沓子钱,往伍霜萍推拒的手里塞,“我有钱,这些钱都给你。霜萍,你就疼我一回吧!”
“夏文亮,你放开我!不然,我喊救命了!救命啊救命!”
伍霜萍使劲浑身解数拼命挣扎,又是拿脚踹又是抬手挠的,还张嘴咬他的耳朵。
夏文亮没想到伍霜萍居然是这样,厂里人都说她是个破鞋,骚得不行,跟好些男的不清不楚,裤腰带松得很。
伍霜萍趁夏文亮愣神的机会,一脚踹在他两腿之间。
“呜!”夏文亮捂着裤裆,痛苦地蜷缩成一团,伍霜萍立马爬起来去开车门。
可那车门她怎么拽怎么推都打不开,后来伍霜萍才知道,夏文亮早就把车门给锁死了。
“个臭婊子,居然敢打我!”
夏文亮疼得额头青筋蹦起,他挣扎着从后面抓住伍霜萍的头发,把她脑袋往车门上用力一撞,只听得砰地一声,伍霜萍当场给撞晕了过去。
夏文亮一看伍霜萍没了动静,吓得立马去摸她的鼻息,确定她还喘气之后,就抖着手去扒她的裤子。
伍霜萍的裤子钉了一排小扣,那又小又扁的透明扣子一个劲儿地在夏文亮粗笨的指尖打转儿,夏文亮一着急,直接把伍霜萍的裤子给撕开了。
“霜萍,等急了吧?你爷们我来了!”他急吼吼地转头去解自己的裤腰带,却突然听到外头有人砰砰地砸车窗玻璃。
夏文亮头也不抬地吼,“滚蛋,没他妈见过两口子办事儿啊!”
可他凶神恶煞地吼完,对方根本没被吓走,还继续在那儿砸。
夏文亮气急败坏地从伍霜萍身上爬起来,才发现车外站了个极高大魁梧的男人,手里还攥着两块青砖。
“放开那个女的,然后把车门打开,不然现在我就砸烂你的车,看你到时候怎么跟厂里交代!”
伍霜萍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就觉得脑袋疼得不行,她捂着脑袋,挣扎着坐起身,结果刚一睁眼,就发现身边站着个男人。
她猛然想起昏过去之前的事儿,抬脚就踹。
卓凡勇没想到伍霜萍醒过来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踹人,根本就没来得及躲,结结实实地挨了那一脚。
伍霜萍踹完了,才发现自己踹错了人。
眼前这个穿着灰棉服的年轻男人,她压根就不认识。
至于夏文亮,更是不知道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