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霞将院子腾了出来,又开始打理沈玉初的后事。这办丧事的物件儿,都是挑顶好的,一来她知道,苏易白将面子看得很重,侯府大小姐的丧事自然也不能草率;二来风风光光地替沈玉初操办了丧事,自己也有个好名声,她这继母到底是没亏待过沈玉初。
很快,陈雨霞便吩咐手下的人开始布置侯府,苏易白虽是繁忙,却也是知道一些的,只是他也当沈玉初是死了,便也没有过多阻止。
“眼下官府尚未通报她的死讯,便准备丧事,合适么?”苏易白终是有些担心,这城中的人若是议论起来,可当真是有些麻烦。
陈雨霞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便是回答道:“此事我已经想好,虽说官府尚未通报,但我也只是将这府中布置布置,并未将这帖子送出去。待官府通报了此事,我便立即将帖子送出去。”
苏易白点了点头,这样也好。想快些将此事处理掉便是最妥当的,他也就只是嘱咐陈雨霞不要给老太太知道。
苏嬷嬷见府中每一日都新添置了些办丧事要用的物品,心中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老夫人这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也不敢同老夫人说。
“今日可有消息?”老夫人卧病在床,自然是不知院外的消息,万事都只得问苏嬷嬷。
苏嬷嬷却是不忍心同她说,那夫妻两人压根儿不想将大小姐找回来,又怎么会对此事上心。她端着药坐下对老夫人道:“大小姐如今还没有回来,老夫人更当保重身子。”
“那毒妇近几日可有惹出什么事来?”老夫人到底是担心陈雨霞趁着自己病着便又生什么坏心眼儿,虽是身子不舒服,便也多问了几句:“她若是做了些什么事儿,你便来同我说。”
“夫人最近……最近倒是安分得很。”苏嬷嬷答道,她虽是没有说出陈雨霞正在为沈玉初操办丧事,嘴里却也有些担忧,便念叨道:“大小姐若是不在,府中可就由得她折腾了,这日后若是有个什么事,可怎么办。”
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又是说的这样的话,老夫人便是起了疑心,抓住她的手道:“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没有,这院中有老爷管事,怎么会出事,您老就放心休息着……”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见老夫人坐了起来,忙着急道:“您这是做什么呢……当心着凉。”
老夫人从床上坐起,将衣裳披在身上便同她说道:“你既是不愿告诉我,我便自己去看。”她说着也不顾自己正病着,便是颤颤巍巍地走了出去,苏嬷嬷忙跟了上去。
老夫人一走出自己的院子,便见院中房檐下、树上皆是挂了白色的布条。她心中生疑,便一路走,走到了大堂,见那里赫然挂着一个“奠”字,脑中便是一片空白,人也几乎没有站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夫人颤抖着手指着那个大字问道。
“是……是夫人说大小姐应当是死了,便应早些替她准备丧事,风风光光地将她送走。”苏嬷嬷也不敢再隐瞒,便将此事说了出来。
“好啊,我这老婆子当真是不中用了。”老夫人说着,便径直往陈雨霞的院子去。
苏易白今日尚在陈雨霞的院中,见老夫人来了,便是着急地同她道:“母亲怎么来了?为何不好好休息。”老夫人却并不搭理他,直直地走到了陈雨霞面前。
“母亲……”陈雨霞话还没出口,便是被老夫人打了一巴掌,她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便是捂住自己的脸哭道:“母亲,母亲这是做什么?若我有哪里做得不好,母亲说便是了,我定是能改的。为何要这般羞辱我?”她一双眼中盈满了泪水,当真是惹人怜爱。
“打你?打你那也是轻的。”老夫人道:“你是真当我老了?我的初儿还没死呢,你就张罗着给她办丧事;我眼下病着,你是不是也要给我办丧事了?”
“母亲这话可乱说不得,”苏易白见老夫人气成这样,忙继续道:“不能说这晦气话,再说雨霞不过是好心,想着这事儿早晚得办,办得好一些,玉初心中也高兴。”
老夫人瞥了他一眼并未说话,而是扬起手,又给了陈雨霞一巴掌,道:“混帐东西,这便是你娶的好媳妇?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你的亲闺女还没有死,她这就要办丧事了。你纵是被这妖妇迷了眼睛,是非总得分吧?”
苏易白听得那清脆的巴掌声,也是怕老夫人再动手,便扶住了她道:“母亲若是不高兴,我让她撤了便是,您就别生气了。”他说着一面示意手下的人将这些东西都撤掉。
老夫人却是甩掉了他的手道:“这偌大的侯府,竟是容不得我祖孙二人,侯爷位高权重,我也不敢同侯爷生气。若是侯爷眼中当真容不下我那孙女,我明日便走。你既是不想找,我便自己去找。”她自然是不会离开侯府的,她在这里,陈雨霞都如此猖狂;她若是走了,这侯府岂不是随她支配。只是不将话说到这个地步,苏易白怕是又想敷衍了事。
“使不得使不得,”苏易白果真是急了,忙拦住老夫人道:“母亲误会我了,初儿是我亲生的闺女,我又怎么会眼见她受苦呢?只是这官也报了,始终是没有找见她,我便……”他见老夫人脸色不对,便是立即改口道:“母亲放心,就是这官府不愿找了,我也派人找,无论如何都要将她找回来。”
老夫人听了这话方才缓和了一些,又环视了一下四周,苏易白立即明白了,继续道:“这些物什定也要撤的,现在就撤。”说着对手下的人斥责道:“没眼力见儿的东西,大小姐活得好好儿的,要这些东西做什么,晦气,还不赶快拆下来。”
下人也是不敢耽搁,立即将厅中办丧事用的物件儿一一拆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