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吴子庸前几次说的话都是假话,这次却是真的,只不过断章取义了就是了,只说了结果,没说原因,根本没到点子上,其效果跟没说是一样的。
见她只是敷衍,仍没有其他反应,吴子庸的心里有些摸不着底:这个女人怎的一点不好奇?她若顺势问了,他就能编一个解释给她听,打消她的疑虑,可她现在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问,反而令人更担忧了。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想问的?当然有!魏景蓝想问你会不会连累她……当然,这是绝对不能问出口的。
“厄……有啊!当然有!”“我想问,那个……啊!那天替你来迎请的人是谁啊?”呼!这个问题好烂。
“啊?”吴子庸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问懵了,故作镇定道,“是我堂兄,那日我身体不适,故而由堂兄代为迎亲,委屈了夫人,子庸在此赔罪。”
“堂兄啊?呵呵呵~你们两兄弟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啊。”顺嘴一回,后忍不住要撞墙,这不是摆明了说人家堂兄丑么?不过,她也没算直说,他应该……大概……也许……没听出来吧?
事实证明,魏景蓝想多了,人家一丝不差的全听出来了,“厄……是子庸无能,吴家败落后堂兄一家便去了一个大户人家做长工,日夜辛苦。子庸是个读书人,不能帮堂哥分担……子庸无能!”
虽然这个话题一点营养都没有,但是若现在停下的话,免不了一阵尴尬,堂哥的辛酸史又是她提出来的,怎么说也得给人圆上吧?吹捧道:“你不必太自责,那番磨难岂是你所愿?你如今都已中了举人,必定能光耀门楣!”
吴子庸抱拳,“夫人抬爱了。”
“呵呵呵。”几声干笑。
这段对白,这样的对话方式,若是两个旁人,倒也罢了。可偏偏是那两个别人眼里的夫妻说出来的,如此生疏客套,怪异非常,那两个当事人却自我感觉良好,一点没察觉。
“小姐?”有人敲门询问。
听着声音是春儿,“春儿?进来吧。”
“春儿见过小姐,姑爷。”
然后只见春儿一人抱着一大摞书艰难前进,魏景蓝赶忙上去帮她,“怎么一个人拿这么多书啊?”
春儿无语,还不是小姐您让找的。“小姐要的书,春儿就找到这么些,小姐先看看可还行?”
魏景蓝随便翻了几本,光是那晦涩难懂的书名她就认了半天,书里的句子更是一句都不懂。她现在算明白了以前上学时语文老师说的,不是认字儿就不是文盲了!
她现在就是个文盲啊!有关天文学的书籍就算翻译成白话文她也够呛啊,现在倒好,还是古文加强版。
头疼地放下书,朝春儿道:“辛苦你了春儿,你快去歇歇吧,这些书我再看看。”
春儿丫头一早就出去找书,这是也实在累惨了,连忙道:“是,小姐。”
“《范氏星表》?你还看这个?”不知何时,吴子庸已下床走到桌边。
“啊?我就是随便看看,指不定书中还记载着流星雨什么的,我也好凑凑热闹。”凑热闹?呵呵,如果可以回去她发誓,一辈子都不看流星雨了,一辈子都不凑热闹了!
“流星雨?你想,看流星雨?”吴子庸随手摆弄着那本书。
“呃……我没见过,有些好奇。”魏景蓝挠挠脖子,这个撒谎时的标准动作。
“是吗?我倒是听说五月十七那一日会有一场千年难得一见的流星雨……”
这句话好似平地一声雷,炸得魏景蓝激动不已。五月十七?这里用农历算日子,换算成现代的公历,就是六月十四日,竟然就是她凑热闹被人家挤下山崖的那一天!
“真的?!”
吴子庸顿了一秒,只道:“我也只是听说。”
魏景蓝丝毫不觉得这只是听说,她那句“真的”完全就是感叹。太好了!现在流星雨有了,时间也有了,就差最佳观测地点了!幸福要不要来的这么快啊?
“那你知道那场流星雨的最佳观测地点在哪儿吗?”赶忙问道。
最佳观测地点?那是什么?看流星雨的最好去处吗?吴子庸想了想,灵泉寺?地处半山腰,即可俯瞰也可仰望,环境清幽。道:“大概是灵泉寺吧!”
“灵泉寺?”魏景蓝在脑内一阵搜索,结果查无此地。“灵泉寺在哪儿?远吗?”
吴子庸合上书,又停了一秒, “大楚,京都。”
大楚?!不在远昭国啊!天呐!她在现代一辈子都没出过国,这合着到了古代还得出次国?
“远吗?”没概念的又问了一遍。
“嗯……挺远的。”
魏景蓝一下蔫了,道:“要走多远?”
吴子庸大致估计了一下,道:“这询南城是远昭国靠北的城镇,若是从此处出发去大楚京都,乘快马需要一月余,乘马车的话要慢些,需近两个月,至于步行,至少要四个月。”
这么长时间?现在已经是二月下旬,只剩三个月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哎!这时候要是有飞机就好了……
“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去大楚看,在远昭国看不是也一样吗?同是一片天。”吴子庸看着她貌似随口道。
站着说话不腰疼!魏景蓝诽腹,这怎么能一样?要到最佳观测地点才灵啊!况且,你以为流星雨什么地方都能看到的吗?只有特定的地点才能看到啊!
“呃……呵呵,是啊!在远昭看也是一样的。”
不行!她一定要去大楚!
可是,怎么去呢?用什么理由呢?她也不认识路,跑岔了怎么办?
抬头看着又在翻另一本书的吴子庸。对了!有了!吴子庸不是个举人么?不是过几天不是要南下去参加春闱?到时候她以陪读的身份跟过去,等出了城,再伺机往相反的方向赶,至于路线什么的,先逃出去再问别人吧!
感受到来自魏景蓝的灼灼的目光,吴子庸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鉴于吴子庸白天受了伤,晚上的时候,魏景蓝没再好意思让人家睡桌子,光荣的想将自己的床让出来。
“相公你左肩有伤,今夜便不要苦读了吧?还是早些上床歇息。”
吴子庸迟疑了一下,随后道了一声“好。”
魏景蓝正整理着床铺,本以为吴子庸会推辞一番,谁知道那人一口应下,半点不带谦虚的。
“你这是做什么?”
“啊?我铺床啊!”
“可是……这是地。”
魏景蓝没有停下,继续将被子往地下搬,“我知道啊,我打算打地铺,你睡床。”
“……”
吴子庸打从第一次见魏景蓝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女人同别的女子不同,浑身透着怪异,行为举止不似常人。
新婚之夜,一人独守却毫无怨言,回门之时,一个丫鬟竟能让她情绪失控,今天早上,见他受伤却什么都不问,现在又打算睡地上!
这里面无论哪一样都不像是一个闺中小姐会做的事,这个魏景蓝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你我已是夫妻,何必睡地上呢?”
夫妻?!魏景蓝听得耳根子一阵红……说实话,她到现在还没能接受自己已婚的事实,仍然以为自己单身。夫妻?多大的耳瓜子啊!一巴掌把她拍醒了。是啊,是夫妻啊,她的行为确实奇怪了点……
“额……那个……你左肩不是受伤了么?我怕碰到你的伤口。”
“不碍事的,床很大。”吴子庸俯身抱起魏景蓝刚打好的地铺,收拾了收拾,放到一边的箱子里。他的动作很利索,行动很迅速,完全不似受了伤的样子。
“可……”魏景蓝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啊,但是现在骑虎难下,不过既然打算演戏,那就演到底吧,只能硬着头皮上……上床了……
魏景蓝扭扭捏捏地爬进了床里边,老老实实地躺好,手心也是紧紧的攥着,一点儿不敢动,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吴子庸熄了灯,也躺了下来。他的呼吸声很轻,微弱的声音不停在耳畔响起,借着月光,魏景蓝甚至能看到他睫毛的阴影,漂亮的眉骨,高挺的鼻,还有迷人的薄唇……不知道吻起来什么感觉?
呸呸呸!她在想什么?!怎么会有这种丢脸的想法?“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你在念什么?”
“啊?!”魏景蓝没想到吴子庸会突然开口,三魂吓掉了七魄,生怕自己刚才丢脸的心事被看穿。
“我听你一直在念什么,你在念什么?”不知是不是夜深人静的原因,他的声音不像白天那样爽朗,低低哑哑的,直教人心猿意马……
魏景蓝一把用锦被盖住脸,整张脸都烧红了,不带这么玩的!“ 我……我在念经。”
“念经?”这个话题似乎勾起了吴子庸的兴趣,侧头看向魏景蓝,只见她身体紧贴床的内壁,离他有八丈远,还把头埋在被子里“你还好吗?”
“我很好!”大哥!你离我远点我就真的好了!
“你这样不会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