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昭骑在马上,后面跟着的是侯府里的马车。
“上车。”
安若昭说军中事务繁忙原来并非借口,刚一进城,他甚至都来不及将温如霜送回侯府,嘱咐车夫将温如霜送回去后便径直离开了
但温如霜又岂是个坐得住得人,半道上便打发车夫回去了,自己留在街上玩。
这半个月来一直在郊外蹲着,除了来过一回倚翠阁之外,她还真未曾好好在街上耍过,今日逮着这个机会那里有放过的道理。
“芍药 ,这是什么啊?你快看这个,这是什么啊?”
芍药捂着眼睛,表示不想看温如霜这副乡巴佬进城的样子。
“你不准走,你不准走!大家快来看啊,读书人撞了人就想跑,还有没有天理了?”
热气腾腾的馄饨铺子旁聚了 一大堆人,温如霜素来爱看热闹,转头就往那边跑,芍药一把拉着她的衣袖道:“小姐,那边人多不安全,还是不要过去了。”
温如霜扯回袖子道:“看看,就看看嘛。”
说着扒拉开人群,一溜烟跑进人堆里没影了。
人群最中间,一个穿着麻布衣的老夫人扯着一个男青年的衣服不肯松手,那男青年眼神局促,脸色涨红只是连连道:“我没有撞你,是你自己撞到我身上来的。”
老人扶着自己的腰,中气十足地指着男青年骂道:“小伙子 ,做人要讲良心,老太婆我今年六十了 ,我拼着老命不要撞你这一下,我图什么?哎呦,哎呦,我的腰啊。”
说着便躺到地上那一堆洒出来的烂菜叶上,青年无辜地看着四周,脸庞稍显稚嫩,崭新的藏青色深衣,头上戴一顶玉冠。虽然看起来朴素,但只要仔细一瞧,便知道……
“是个冤大头。”
温如霜正说着,站在她旁边的一个小男孩指着地上的老太婆对他母亲说道:“娘,是婆婆自己把哥哥给撞了。”
地上的老妇人听到这话,凶神恶煞地转过头,一双老眼瞪得比牛圆:“生瓜蛋子,冲好歹是吧,走,跟老娘去见官,让官老爷评评理!”
站在后面的孩子妈忙捂着孩子的嘴把他给拉走了。
“什么事,什么事呀!?”拿着长刀的捕快一边叫嚷着一边拨开人群。
男青年见到捕快像是见到救星:“你快来,这老妇冤枉我。”
老妇人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叉着腰骂道:“在官老爷面前你还敢胡咧咧,现在的读书人读书都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长条脸的捕快不耐烦地摆摆手止住了老妇人的骂街行径:“就是你把人给撞了?”
男青年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没有,我没有。”
“行了行了,撞了就撞了,多大点事,赔几两银子私了便是,我看你穿得这么好,也不像是差这几两银子的人。”
男青年怒了:“这不是银子的事,你们凭空诬人清白,我若是赔了银子不就代表承认自己推了这老妇?”
捕快面色顿时沉了下来:“所以你是打算不认账?”
男青年愣了:“你们,你……”
“我什么?刁民,我看你不蹲几天大牢是不会认罪的,走。”
说着捕快伸手去推搡男青年,温如霜走上前,抓住捕快的手一卸力,巧妙地将男青年给解救下来。
“你又是什么人?”
“我姓温,你可以叫我温姑娘。”
“老子管你什么温姑娘冷姑娘,你是不是想要多管闲事?”
温如霜松开捕快的手连忙到道:“没有啊,我怎么敢管别人的闲事呢?”
“那你跳出来是要干什么?”
“我见那老妇摔得不轻,若是不及时救治只怕有性命之虞,俗话说医者父母心,我实在是不忍见她伤重不治,所以,无论如何,让我给你治治伤吧。”
老妇人退后两不,警惕地望着温如霜道:“我的伤没什么大事,不用你治。”
温如霜抱手道:“既然没什么大事,拍拍屁股就能走人了,干什么还要闹到抓人去蹲大牢这么严重呢?”
老妇人沉默了,她和捕快两人对视一眼转过头来阴沉地看着温如霜道:“行,你来治吧 。”
温如霜掀开她腰部的衣服,嘴里念念有词道:“严重啊,太严重了看来不得不用这一招了。”
“什么招?”捕快在一旁问道。
温如霜没有回答,抬头望着馄饨铺子的老板说道:“掌柜的,把你家剁肉的刀子借来使使行吗?”
老板懵懵懂懂地交出摆在一边人脸一样大小地砍肉刀,拿在手里死沉死沉的。
老妇人看到温如霜手里的那把刀,说话的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老妈妈你不要怕,这是我独创的放血疗法,只要在你伤处划上一道,把那里的淤血放出来就好啦。”
“那,那要放多少啊?”
温如霜纯良无害地摆手道:“不多,不多,大概只要这么一碗就行。”说着抄起馄饨铺子上摆着的一个海碗。
说完,温如霜一把掀开她后腰的衣服。
老妇人一声哀嚎,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跑开:“不了,我没伤,我没伤!”
温如霜上前去拉老妇:“婆婆,你看你这都摔糊涂了,你伤了伤了。来,别害怕勇敢点,这一碗血放了,你伤就好了。”
老妇人躲到捕快身后,捕快伸手猛地一推:“少在这装疯卖傻!”
“啊!”温如霜一身惊叫,腰部借力夸张地在空中翻腾三周半后啪地一下摔在地上,随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姑娘!姑娘!”
“小姐,小姐!”芍药焦急的叫声在面前响起,温如霜狡黠地眨了眨眼,芍药看到了立刻会意:“小姐!啊!断……断气了!小姐啊,小姐你醒醒啊,你这样,我怎么跟少爷交代啊!?”
捕快举着手,慌了神道:“我,我就轻轻推了她一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死了呢?”
“你杀了我家小姐,走,跟我去见官!”
捕快甩开芍药的手,扭头一看老妇人早就跑没了影,他想也不想慌里慌张地也给跑了 。
待到两人走后,温如霜面带笑意从地上坐起来,周围的人见了顿时一阵欢呼。
那青年见温如霜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多谢姑娘相助,小生崔松邻感激涕零。”
“举手之劳而已,这些狗官,竟然伙同骗子来讹人,实在是可恶至极。”
“这都怪小生没有带眼识人。”
“这也不能怪你,你别放在心上,世上总归是好人多的,你以后注意一点就行。事情解决了我们也该走了,再见拉。”
温如霜转身欲走,男青年喊住了她道:“姑娘。”
“什么事?”
“是这样的,家母身染顽疾药石无医。此番外出也是为了帮家母寻医,刚刚听姑娘说家中世代行医,想必定然医术了得,不知可否出手再帮小生一次?”
温如霜前前世的时候确实是个很厉害的医女,很有些本事在身上,她见这书生说得情真意切,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就在温如霜还在犹豫的时候,芍药走了过来问道:“小姐,你医术真的很厉害?”
温如霜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芍药得到肯定的回答,转过头大刺刺地一拍胸脯道:“读书人,你可真找对人了,你放心吧,有我家小姐在,你母亲一定能恢复健康。”
温如霜在旁边是拉都拉不住芍药,等她说完,崔松邻希冀地望着温如霜道:“小姐,这位姑娘她说的是真的吗?
温如霜笑得十分勉强地点了点头,转过身拉着芍药道:“你现在给我夸下海口,万一到时候我医不好他母亲,很难收场的。”
“哎 ,小姐,这可是你说自己医术了得的,我不过是转述一下而已嘛。”
“我……”温如霜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啥好。
现下也只能硬着头皮跟这书生去他家里看看病人先了。
木门推开,引入眼帘的是一座砖瓦小院。
“小姐这边请。”
崔松邻在主屋旁停住:“小姐,家母就在屋子里,等会就拜托姑娘了。”
正说着,屋子里传出一阵苍老的说话声:“是松邻回来了吗?”
温如霜点点头:“温公子放心,我会尽全力的。”
温如霜推开房门,病人背对着房门躺在最中间的罗汉床上,蜷缩起来的身体看起来像是一只小虾米。
屋内的陈设简陋到令人觉得奇怪,全屋唯一的家具就之有那一张罗汉床。
床上的人转过身体,脸上挂着得意洋洋的笑容,那苍老的面庞,正是刚才在街上和捕快一起讹人的老妇。
温如霜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快跑!”
转过头,大门被崔松邻砰地关上。
“还想跑?”老妇人阴冷的笑声在耳边咯咯作响,紧接着一阵白雾弥漫,浓重的睡意袭来,两人瞬间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等到温如霜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身处在一处阴暗潮湿的地牢之中。
身下铺着的麦草发出一阵霉烂腐败的气味,温如霜皱着眉头在牢里搜寻芍药的身影。
“芍药,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