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昭进了魏王府,寒意沈敬眉在王府外不远处的茶楼等着。
“瑞王今日怎么有空来了,我们王爷可不在府上啊。”管家急急忙忙迎出来。
“无妨,我就是来取一样东西。”闻昭把编好的借口搬出来,“前日里我把一本书放在五哥书房里了,这几日想起来,便来取一趟。还好五哥不在,不然啊又要数落我不上进不用功。李管事可千万别说出去。对了,可别惊动了五嫂。”
管家笑笑,“我这就带您书房去取,管保没人知道。”
“好。”
到了书房,闻昭借着找书,很隐蔽自然地将信放在了今日送来的信件堆里,然后随便拿了一本书告辞了。
离开魏王府,他去茶楼与寒意她们会合。
“放进去了?”
闻昭点点头,“没有人发现。不过,你为什么让我把信混在那些书信里,这样能引出暗处的人吗?”
“我猜,寒小姐是知道魏王府有他们的人,才故意这么做的。”沈敬眉道。
没错。不愧是她的女主角啊,聪明。
“五哥那里有齐王的眼线?你既知道怎么不早说?真该早早地解决了才是。”闻昭有些不悦。
“留着也没什么不好的。就像这种时候,还能帮我们传个信不是么?”寒意无所谓地笑着,“再说,你们就没有安排人在齐王身边么?”
闻昭不说话了。自然是有的,而且还不是一般人。这是不是算扯平了?
沈敬眉见他吃瘪,不禁笑了。
寒意看着他们二人,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当电灯泡,“那个……接下来的事,你们两个便可以完成了,我还有些别的事,先走了。”
“哎,你——”闻昭没拦住她,望着她上了马车远去。
沈敬眉也眨眨眼,觉得气氛忽然有些尴尬。
过了一会儿,大约是觉得这么下去实在不妥,沈敬眉率先开口了,“听寒小姐的意思,若是我们此时看见离开魏王府的人,就表示,我们放出去的饵被咬住了,是吗?”
闻昭点头,“只是这王府每日进进出出的人那么多,怕是难以分辨。”
唯一知道的人,竟然就那么走了,真是不负责任。闻昭心里抱怨着。
“来了。”沈敬眉眼神示意。
他沿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便瞧见一个人急匆匆地往东去了。闻昭仔细一看,那是魏王府书房的打扫小厮,他见过几面的。
“是他?”
“应该是。沿着这条路往东,过两条街,是齐王府,再往南,是淮南王府。你看魏王府出来的人,大多是往南去临近的坊市,少有往东走的。东西两边,可都是王公侯府。”沈敬眉看着他,“要不要跟着?”
闻昭摇头,“跟着没有用。除了能证明他是安插在魏王府的眼线外,我们没有其他证据证明他背后的人与京中命案有关,更别说是两年前的谋逆案了。我们跟上去只会打草惊蛇。既然他已经咬饵了,我们就去约定的地方埋伏着吧。”
“那个人会去吗?”
闻昭其实自己也不确定,但是他回答道:“你不是很信任寒依衣么,那么听她的就是了。”
两人离开茶楼往埋伏的地方去了。
话说那个打扫的小厮,一路朝东,从偏门进了齐王府。
“什么!柳涵写给闻睿的信!他不是死了吗!”齐王惊惧道。
“可,这落款确实是柳涵。”
“有没有瞧见是什么人送去的?”齐王急急问道。
小厮摇头,“没有,这些都是驿站送来,经管家之手,整理放在书房的。”
“闻怀远这个废物!杀个人都办不好!”齐王顿时恼怒,“还不快叫他过来!”
两刻后,淮南王闻怀远到了。
齐王把信丢到他脸上,“看看你干的好事!”
捡起信纸,粗略一读,闻怀远皱起了眉,“柳涵已死,这信不可能是他写的。应该是别人的圈套。”
“圈套?你就打算拿这两个字打发我么?”齐王瞪着他,“看这信的的内容,写信之人分明是知道那物证的下落,你打算就这么放过去?等着闻睿揭发我们?”
“我去查。”闻怀远知道齐王现在正在气头上,是说不通的,于是拿了信正要退下。
谁知齐王劈手一个茶杯丢过来,瓷片在闻怀远脚边炸个粉碎,溅起的碎瓷划破了他的衣摆,也划伤了他低垂的手。
闻怀远一动没动,他身后的卢尘收紧了拳头。
“马上派人去一探究竟。”齐王厉声道,“我决不允许当年的事再被翻出来!”
闻怀远拱手领命,“是。”
走出齐王府,闻怀远立马露出了厌恶不耐的神情。
齐王就是个废物,自己当初怎么眼瞎跟了这么个货色!
闻怀远咬紧牙关,“欺人太甚……”
跟随在他身后的卢尘问道:“王爷,是否需要我去会一会那个人?”
他们都清楚,写信之人并非柳涵。柳涵已经死了,这是他们都心知肚明的。
“明知是圈套,还去什么。”
“若不去,万一真的东窗事发……。”
闻怀远深吸一口气,“你有把握全身而退么?”
卢尘答非所问,“属下绝不会把王爷牵扯进来。”
闻怀远犹豫一下,卢尘是他的得力干将,是他唯一的心腹,如果就这样折在这个不起眼的陷进里,岂不是太可惜了,但若是不去,齐王不会罢休不说,他也不踏实。他也很想知道,眼下这个拿密信威胁他们的人究竟是谁?
“好。”
“如果属下不能回来。王爷要及时断尾,另择明主。”
卢尘的意思是,万一他无法逃脱,为避免牵连出淮南王,他会指认齐王为主谋,届时,淮南王要尽早切断与齐王的关系,投奔魏王。
看着忠心耿耿的属下,闻怀远心生不忍。
“王爷,属下先去了。”卢尘在他犹豫之际,拿过他手中的信,走了。
闻怀远上了马车,靠在车壁上,合上眼睛,口中喃喃道:“这个齐王……终究也留不得了……”
几番周折,已经日近傍晚。
闻昭和沈敬眉带着十几个侍卫在约定的地方等候。
那是一处破败的小院子,位于京城东南荒僻的山野。也是这个假冒的柳涵所称的居所。
就在这十几个人渐渐失去耐心的时候,一个人向这里走来了。
“是他。”闻昭那日见过卢尘的身影,所以一眼便分辨出来了。
“准备。”凌风低声吩咐周围埋伏的弓箭手。
卢尘何尝不知道这里是龙潭虎穴,但是他必须来。他要知道,是什么人在假借柳涵的名义拿密信之事引诱他们上钩,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对方图谋的是为当年废太子翻案,那么,即便是牺牲他一个,也要为主人除掉这些隐患。
卢尘推开柴门,大步踏入这院子,夏风拂起他的衣摆,他本就高大的身影被夕阳拉得长长的,他抬头望着不远处紧闭的木屋,以及屋后茂盛的树。这些地方最适合藏人了。看来今日,他已经成了别人的瓮中之鳖。
“柳涵,既已邀约,何不出来一见。”卢尘粗犷的声音响起。
“我约的是魏王,不是你。”闻昭高声道。
卢尘笑道:“可你也并非柳涵啊。”说着,刀出鞘,直冲着木屋走过来。
凌风一声令下,“放箭!”
埋伏在屋顶和树上的弓箭手开始射箭,卢尘挥刀挡下一些,但还是受了伤。这院子空旷,埋伏的人居高临下,他避无可避。
两轮箭雨下来,卢尘已经身中三箭,腿上一箭,手臂一箭,背上一箭。
他立刀在地,撑着自己的身体,“杀了我,你们什么都得不到。”虽然一到此处便如此凶险,但是卢尘断定,他们不会真的要他的命。闻怀远也正是看出这一点,才会准许他来。
沈敬眉看不下去了,“停手吧,他若是死了,我们就功亏一篑了。”
“此人狡诈,不可不防。”闻昭担心他仍保存实力,等待机会。
“围住他。”凌风下令让屋后等待的侍卫上前去。
卢尘也没有反抗,缴了刀,被绑起来。
“事已至此,我们不如对面谈一谈。你想要什么?”卢尘高声道。
沈敬眉要出门去,被闻昭拦下,“忘了寒依衣是怎么叮嘱的了。不可露面,不可让他知道我们的身份,否则后患无穷。”
“如果他说了,如果他能上堂作证,那么翻案——”
“你信吗?”闻昭打断她的话,“若是如此,他也不会杀程宇然了。”
原本急切地想为家族翻案的沈敬眉,在听到“程宇然”这几个字后,倏然冷静了。
她至今还记得,程宇然满身是血的尸体,记得他痛苦的神情,记得那日的惨状。程宇然为报当年父亲的恩情,放弃大好的前程,倾尽家财,救了她。只是她没想到,这么好的人最后却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
再通过窗户的缝隙看向外面这个人时,她方才的那些希翼和侥幸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眼里只剩下恨意,彻骨的恨意。
见她冷静了,闻昭这才下令,“带到城外。”
这也是寒依衣的意思,要把这个人带到城外的那处破庙里看管。
一来,那里人迹罕至,不会被发现,二来,押送路上可以甩开尾随,确保安全。